我在北京、上海來回跑，每次到上海都被這個城市的“容易”程度所吸引：街頭的大眼包子、生煎饅頭，到處都是可以“蕩”的馬路……而回到北京，就發(fā)現(xiàn)我們還是比較土。上海的朋友經(jīng)常說，奧運在北京，老外不習(xí)慣的，因為上海才是他們熟悉的城市。我知道他們說的是對的，那些非常拒絕被同化的老外都堅持在上海居住，就像他們原來守著香港一樣。但是，我愛北京，就是因為北京有點土，土就是鄉(xiāng)土，沒有鄉(xiāng)土感覺就不像中國了，上海對我太洋。  
  
 　　我要捍衛(wèi)北京的“土”。 

　　“土”的第一個大優(yōu)點是比較真實，沒有太多包裝。今天都是想把自己包裝得洋一點，很少有人要包裝得土一點。2003年北京的798就是這么塊土了吧唧的地方。雖然已經(jīng)有了畫廊、有幾個藝術(shù)家的工作室，但是這里大部分走來走去的人還是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工人。在當代藝術(shù)畫廊旁邊就是還在生產(chǎn)中的車間。馬路這邊是工人食堂——三元一個小炒；對面就是咖啡館，三十元一杯意大利濃縮咖啡。這時候的798很土，很真。就是今天，798最可愛的地方還是“土”的感覺，這里什么人都有。每次一個展覽開幕的時候都有全世界各地的時髦人來參與，還有一群工廠的工人圍觀這些奇裝異服、珠光寶氣的人。時髦人來看藝術(shù)，群眾像去動物園一樣來看時髦人。 

　　和上海的莫干山相比，798的確比較土。莫干山路很徹底地把上海工人階級都趕出去了，只剩下時髦人在那里自己跟自己玩，顯得很做作，太自娛自樂了。 

　　“土”的另外一個優(yōu)點就是膽子大，“土”人一般沒有太多顧慮，反正沒人看得起，所以干脆愛誰誰。 

　　我的一個上海朋友帶一個北京畫家去美國寫實派大師ANDREW WYETH家里做客。大師太太親自下廚做了意大利面條給這幾個中國客人，北京畫家在美國能吃上面條格外高興，大聲地，像一個吸塵器一樣開始吃面條。 

　　上海人立刻覺得很沒面子，這個北方人太土了。于是乎，湊到北京畫家耳朵旁，悄悄跟他說在外國吃飯不要這么大動靜。北京畫家頭也不抬，臉還在盤子里，只是眼珠子斜著瞟了一眼上海人，然后滿嘴面條地說：“吃面和****一樣，不出聲味道就少了很多。你跟這些老外解釋一下。”這幾句非常野蠻的話得到了美國人的笑聲，晚飯的氣氛立刻親近了，大家都說這才叫大師風(fēng)范。 

　　我猜，庫哈斯的OMA建筑事務(wù)所在拿下央視項目以后，一定向全世界建筑師發(fā)了一個電報，上面寫著：“人傻，錢多，速來”。 

　　北京很多所謂美化市容的舉措都挺費琢磨的：東單莫名其妙有個新名字，叫“銀街”；建國門橋上的斷弓彩虹；原來東三環(huán)上一個寫著“卵”的石雕。這些土得掉渣的城市美化手段總是讓大家哭笑不得。但是也就是這樣的城市才會把全世界最有名望、但沒作品的建筑師都請來，讓一個古老的城市成為當代建筑的博物館。 

　　我的好朋友張大川最精辟地總結(jié)了北京的魅力，他說：“在北京，法國妞穿著軍大衣追中國藝術(shù)家，在上海，上海妞穿著法國名牌追老外?！北本┑镊攘褪蔷芙^變得洋氣，保持了一種土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