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在市場滲透到藝術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讓藝術越來越媚俗,缺乏內(nèi)涵,早已把“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拋到腦后的時期,讓我們來聆聽一位國學大師、紅學家馮其庸在讀書治學之余身體力行的為藝之道和他對當下藝術的看法,或許很有必要。
7月上旬,記者一行幾人前往北京通州區(qū)張家灣開發(fā)區(qū)芳草園里,拜見83歲高齡的馮先生,在這個綠樹成陰、花草茂盛和主人新購進的巨大賞石的樓閣與自然相和諧的園子里,馮先生不顧年歲已高身體有恙,熱情地解答了記者對他的訪問。
記者:您如何看待當下的藝術?
馮先生:經(jīng)常有年輕的藝術家來看我,聽取我的看法,他們中有不少還是在認真繼承傳統(tǒng),這讓我很欣慰。現(xiàn)在人講求變,藝術當然不應該一成不變,但不能為變而變,把自己的根不要了。中國的藝術隨著自然、社會和文化取向等方面的改變,幾千年一直不停地變化,有著各時代的藝術面貌,例如從宋到元這短短的幾百年變化就很明顯。但現(xiàn)在有不少人,忽視了傳統(tǒng),脫離了中國本土文化的特性,而過于追求西化。其實,中西藝術因民族特性、文化等不同而誕生的兩個系統(tǒng),其中相互影響、相互發(fā)展,想要誰取代誰,是不可能的。
記者:您認為為什么會出現(xiàn)許多人拋棄傳統(tǒng)而完全西化呢?
馮先生:現(xiàn)在中國畫出現(xiàn)了青黃不接的問題了,放眼看去,能和過去的國畫家相比的越來越少了。這主要是教育導向問題,許多美術院校的教育都是以西畫為主。例如中央美院、魯迅美術學院國畫的力量明顯不如油畫,國畫還日漸式微。中央美院原來的國畫力量很強,現(xiàn)在就大不如前了。在杭州的中國美院一直比較注重傳統(tǒng),國畫力量相對強些。這種教育導向和格局要改變,否則中國藝術就走不出自己的路子來,不走出自己的路子來,放在世界藝術背景下的中國藝術就不可能成功。對待我們的傳統(tǒng)藝術,現(xiàn)在很多人要不是太漠視、要不是就理解偏頗。當前很多老百姓就不喜歡一些油畫,這就是無聲的抵抗!
從拍賣市場也可以看到,當代油畫長期市場都不如國畫,這兩年起來了,但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大的調(diào)整,而國畫尤其是古人和近現(xiàn)代的國畫一直就比較堅挺。這反映了我們本土文化對人們的吸引力,中國畫還會有大的發(fā)展。
記者:現(xiàn)在很多人認為電腦的普及,書法將會沒落,您怎么看?
馮先生:只要注意到中國文字的不斷革新的幾千年發(fā)展史就會明白,以中國文字為基礎的書法和中國文化一樣,在世界史的發(fā)展長河里是唯一沒有中斷過的。中國書法和繪畫有著共同的美,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但現(xiàn)在的人對傳統(tǒng)的繼承不夠,怪里怪氣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對于藝術,我們應讓人們形成共識,也就是說要讓大多數(shù)人覺得美,在歷史上能站得住腳,捧是捧不出來的。解放初期,一些人認為梅蘭芳是捧出來的,這是外行說的話。捧一次可以,一直讓人捧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名家、大師都是用作品的美打動大多數(shù)的人,靠炒作是不可能長久的。現(xiàn)在書法家的作品,有的人逝世了價值一直在漲,而有的就在下降,這說明捧的因素在剔除。
中國藝術還是靠學養(yǎng)積累起來的,說到底是文化修養(yǎng),單純靠技法不行。現(xiàn)在人對白蕉、王邃常等的書法成就,認識還不夠。書法我覺得完全有可能超越古人,但關鍵是要把自己的修養(yǎng)提高,但大量的練習也是必要的,不能投機取巧。文革時期,我白天挨批斗,晚上就抄《紅樓夢》,寫壞了一大把筆,到了寫幾章節(jié)就知道一枝筆就會壞的地步。當然這不完全是為了練習書法。1966年,我寫過一首詩:千古文章定有知,烏臺今日已無詩,何妨海角天涯去,看盡驚濤起落時。對傳統(tǒng)文化要有這種韌勁。
馮其庸的藝術和為藝之道
曾擔任中國藝術研究院副院長、中國紅學會會長等職。長期以來,一直研究中國古典文學、中國文學史、古典小說、戲曲、中國文化史、中國繪畫、書法藝術等。特別是在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的研究上,有很高的成就,發(fā)表了大量紅學著作。如:《脂硯齋重評石頭記》、《新校注本紅樓夢》、《八家評批紅樓夢》等作品,深得海內(nèi)外紅學愛好者的好評。2007年,受邀擔任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首任院長。
他從小就學書習畫,幾十年間從未停輟,但他卻不輕易將作品示人,而是潛心于學問,在書詩上筑基,七十以后,水到渠成,創(chuàng)立了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書法藝術形式,卓然成為書畫大家。對于書畫,馮其庸先生有詩云:“十年一碑何足論,腹有詩書氣自華。江山滿目鐘靈秀,筆參造化神始足”。除了讀書、作學問、書法繪畫之外,馮老非常重視游歷。他一生游歷過無數(shù)地方,六次去甘肅,七次去新疆,七十五歲高齡還登上海拔四、五千米的紅其拉甫口岸和明鐵蓋達坂。越是人跡罕至之境,越能激發(fā)他登臨的興致。馮先生寫過不少游歷詩,讀來神采飛揚、膾炙人口。其中有一首詩“看盡龜茲十萬峰,始知五岳也平庸。他年欲作徐霞客,走遍天西再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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