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日,圍繞香港書展“閱讀世界·走向世界”這個主題,著名畫家陳丹青應邀在書展現場401會議室舉辦了題為《從毛澤東到董其昌——我學油畫十四年的講座》,場面火爆,連走廊過道等空地均是席地而坐的香港觀眾。出走清華、批評文學大家、頻頻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頭條,常以不經意的幾句話引發社會大討論,這讓陳贏得了“公共知識分子”的頭銜。
陳丹青一落地香港,便成為當地媒體追逐的焦點,專訪一個接一個,可謂香港書展人氣王之一。在舉辦講座前夕,陳丹青欣然接受了本報記者的專訪,就新書《退步集續編》、出走清華大學、批評文學大家等話題談了他最新的看法和觀點。談到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畢業生裸奔一事時,陳表示不太吃驚,認為這只是一種表達訴求的方式,是一種叛逆符號,而隨著中國社會不斷地開放,裸奔的人還將會不斷增加。
《退步集續編》寫到出走清華
26日,陳丹青一到香港便被無數香港記者拉住做專訪,從上午8時開始,數十家媒體的輪番專訪一直持續到下午,期間陳根本沒休息甚至是吃東西的時間。
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陳丹青表示,他已經不愛在公共場合談論繪畫和藝術,但說自己是作家也甚感汗顏,出席書展混跡在作家群中,也讓他感到不安?!锻瞬郊烦霭婧螅N售量很快就達到了10萬,此后《退步集續編》更受各界的關注。在接受采訪的時候,陳丹青說自己仍然不得安生,仍然被媒體圍追,而且做太多“撈過界”的事情已讓他開始感到“涼颼颼”的。
陳丹青告訴記者,如果讀者看過上一部《退步集》,《退步集續編》從這次的題目可以看出來,體例跟上次差不多,編目變化不大,所以就叫“續編”。但跟上次的區別,一個是上次因為有事件發生,里面有一個辭職報告,一下子成了社會話題,好像談教育的成分很大。實際上“辭職”和“教育”在《退步集》是很小的一部分。這次沒有任何事件發生。
第二是里面出現一組話題是上一本沒有的,所謂“文藝復興”的話題。還有他出面談了三次魯迅,還有推薦木心先生的文章。
陳丹青說:“第三個還是有談到教育,兩年來‘辭職’這個事情變成社會話題以后,再來談教育,跟《退步集》談的就不一樣了,那時候是局部的視野,我的工作室招不到學生,很挫折。這兩年比較冷靜一點,比較客觀一點,也得到很多回饋,我也知道了整個中國大約是什么情況,還有專門的人在研究,他們寫成書。其中有一個叫熊丙奇的人連著出了兩本書,一本叫《體制迷墻》,一本叫《教育的異化》,都叫我來給他寫序。這兩年當我再來談大學教育的時候,跟過去是相當不一樣了,但我也沒更多可說的,畢竟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對話陳丹青——
“人文藝術教育表面繁榮,實則退步”
還會有更多裸奔出現
廣州日報:最近有3名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應屆畢業生半夜在紫荊操場裸奔,并在校內網上傳了照片,做出各種姿勢。您曾是該院的教授,您怎么看學生裸奔的事情?
陳丹青:是美院的學生嗎?我只是聽說,還不知道是美院的。聽到這個消息,我不太吃驚。清華大學一直都有一個人文的愿望,還在學校上班的時候,曾參加了一個新校長的見面會,7個副校長都強調清華要人文化,這或許就是人文的表現之一。
裸奔在中國其實已經不新鮮,西方最早上世紀70年代就開始出現裸奔,球場上有人裸奔,馬路上有人裸奔,這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性觀念的解放,實際上裸奔者是在通過裸奔來表達某種訴求,需要通過這樣的形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中國的現代化要比西方晚20年,現在包括清華等出現眾多的裸奔事件,也不足為奇。
哈佛每學期都有“裸奔節”,據說哈佛裸奔者的名言就是,“假如當眾裸奔都不怕了,期末考試還用怕嗎?假如身體都不受束縛了,思想還會被束縛嗎?”清華大學畢業生的裸奔同樣只是一種符號,一種叛逆的符號,隨著中國不斷地現代化,各種裸奔還將更多地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廣州日報:裸奔的學生聲稱“我是愛清華的。上大學后,我發現美院在清華的生存環境并不好,陳丹青出走就是個例子。我希望清華能更包容,允許學生有個性,有創造力,這樣才能真正成為世界一流大學?!蹦趺纯??
陳丹青:其實,這不是清華大學的“生存環境不好”,而是一個普遍的顯現,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也無法開出一劑良藥。這是教育體制的慣性和力量。人文藝術教育表面繁榮——擴招、創收、增加學科、重視論文等等——實則退步,學生“有知識沒文化”、“有技能沒常識”、“有專業沒思想”。在人文藝術學科,沒有人能夠夸耀并保證在學院中培養出真正的藝術家,但學院教育應該,也能夠達到這樣一種起碼的要求,即確立一位藝術學生葆蓄終生的品格,這品格,就是清華大學前國學研究院大師陳寅恪寫在70年前的名句:“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
文藝大家人人皆可評論
廣州日報:前一段時間,您和韓寒在一檔電視談話節目中談到:“巴金和余華文筆很差”的問題也引起了很大的爭議,現在能針對這些爭議發表一些回應嗎?
陳丹青:其實,我也有專門寫過一篇文章,來回應各種爭議,只是我的博客關閉了,很多讀者無法看到。我覺得,中國對文藝家的態度存在著兩種極端,一個極端是敬若神靈,根本不敢去發表批評的意見;另一個極端就是一棍子打死,還踩在腳下。
我認為不管是多大的文藝家,我們都可以發表自己的看法,“巴金和余華文筆很差”這個話題是我提出來的,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對這些文藝家發表看法,哪怕是我們一篇文章都沒有寫過,我們的社會應該存在各種各樣的聲音。
廣州日報:您在《退步集續編》里談到了魯迅,談到文藝復興,怎么會在本次書展的主題講座來談毛澤東和董其昌呢?
陳丹青:講座的主題是談我學油畫的這四十年,為什么會講毛澤東和董其昌呢?這四十年,我分為兩個時期,一個是國家集體的事情,一個是自我的時期。國家集體時期,我一開始學畫畫就畫的是毛主席的肖像,甚至還畫過數十米長的。1976年毛主席去世后,我在西藏畫了一幅西藏人民痛苦表情的大畫,參加了全國美展。而此后,我去到了美國,脫離了國家集體,開始了自我的階段,這時候我開始用油畫的形式臨摹董其昌的畫作,也開始收藏他的作品。這兩個人如果處在同一個時代,肯定很有意思,一個是偉大的政治家、軍事家和思想家,一個是那個時代的著名書畫家,我的油畫經歷都與他們分不開,所以談我的繪畫歷程,無法不談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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