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樂 的 心 境
——感受湘斌的繪畫作品
戴 云 亮
我與湘斌的相識是他在美協供職的時候,而交往卻在幾年前我們一起去三山島采風,他為人謙和、性情開朗給我留下鮮明的印象。記得晚飯酒后,大家興致勃勃地自娛自樂起來,他演唱的京劇樣板戲,有板有眼,豪情勃發,贏得大家一片喝彩,后來隨著相交我們也就越來越熟悉了。大家都知道美協的工作是很具體瑣碎,紛繁雜亂的,而湘斌不厭其煩,總是一副笑容可掬地樣子,很有親和力,大家對湘斌也是很認可的。當然,美協的工作也為對繪畫藝術有著濃烈興趣的湘斌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與惠泉、危冰兩位在畫壇上具有實力的畫家一起共事,朝夕相處,使他的繪畫創作一開始就得益良多。他也經常把自己的作品去請教張繼馨、周矩敏等著名畫家以及其他一些老先生,但他更多的是在與惠泉、危冰、本雄等這些畫家的交流中獲得啟發,再加上他本人對藝術的領悟與探索,因此,在短短的幾年時間里,他的繪畫作品所獲得的成績是可觀的,在繪畫愛好者的眼中已有了一定的位置,是不可忽視的了。
好多年前,湘斌也很誠懇地叫我對他的作品提一些觀感。當時,我覺得他的繪畫水平是在摸索之中,但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和自說自畫、天真爛漫的一種表現形式。他說是到了美協以后,才鼓起了繪畫的熱情,于是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興趣開始畫著玩,越玩也就越感到也點意思了。他認為繪畫在某種意義上是表達繪畫者的學識修養及其生活的情感趣味,用筆墨、色彩表述個體生命曾經感悟的生活美、藝術美。湘斌的這種想法是很有道理的。就我來說,我很欣賞原始彩陶中翩翩起舞的舞者身影,很喜歡漢代畫像石(磚)以及漢、唐墓室壁畫中那些宴樂、百戲、出行、打馬球等充滿當時生活情調意趣,畫面上人物的造型姿態,線條色彩,都真切地傳達出古人的生活曾經是這樣地純真浪漫、這樣地豪情萬丈、這樣地流光溢彩。畫面上那些生活片段,現在都不容置疑地成為我們感受、了解漢唐歷史的最為貼近真實的珍貴圖像,同時也成為我們了解傳統繪畫藝術的經典。我時常在想,對于當時這些繪畫的創作者來說,他們在繪畫時是怎樣想的?是用圖畫的形式描繪出他們對生活的感受重要呢,還是在圖畫中顯示出他們的技藝重要呢?或者兩者都很重要?眾所周知,從宋代文人畫以來,我們已經逐步地形成了注重從繪畫的形式、表現技巧的角度來審視、評價繪畫作品,明清畫論可謂眾說紛紜,其實千言萬語只是一句話,即要求繪畫達到“筆精墨妙”的藝術審美境界。誠然,從中國畫歷史發展過程中我們感受到繪畫技巧和功力在藝術審美中固然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我們在上述畫像石(磚)以及壁畫中,同樣可以感受到不同時期、不同畫家之間組織畫面的構成能力以及勾勒形態的生動技巧,但我總以為畫家單純有技巧和功力是遠遠不夠的,更為重要的是要在繪畫技巧中反映出人類生活的意味,我們常說的“文如其人,畫如其人”也許就包含著這種意思。就文人繪畫的歷史來看,我們也可以說明這一點。“元四家”的山水畫,都是表現我們江南一帶的山水風貌,各自具有不同的藝術表現技巧和風格,但在他們的作品中我們更多地是贊賞其不同的個體生活心境,從心境中窺見時代的不同表情。明代“青藤(徐渭)白陽(陳淳)”的繪畫其實也是如此,在陳淳的作品中體驗到的是一種蘇州文人悠然恬靜的生活心境,而在徐渭的繪畫中則看到一個懷才不遇的文人那種壓抑悲憤的心情,清初的石濤和八大山人的作品同樣透露出不同的生活境遇給予畫家的影響。其實我們并不在乎畫家去表現什么題材,山水也好,花鳥也好,關鍵是你在山水、花鳥畫的藝術景致中含有多少生活的趣味和情調,呈現出幾許真心胸臆。清代花鳥大家惲格曾說過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今人用心在有筆墨處,古人用心在無筆墨處。倘能于筆墨不到處觀古人用心,庶幾擬議神明,進乎技矣?!币虼耍瑤啄昵爱斘铱吹较姹蟮淖髌窌r,除繪畫技巧以外,我更看重他作品中具有一種“自說自畫”的心境狀態。
馮湘斌繪畫作品的題材內容主要是牡丹花和繡球花,現在似乎專攻牡丹,這樣做也許可以更加純粹地、意氣風發地舒張自我的致性深情。牡丹還是沈周、惲格曾畫過的那枝牡丹,然而,山不是那山,水不是那水,人心不古,描摹、寫意又是一番景象了。就像這本畫冊中的牡丹系列,湘斌喜歡采擷牡丹花爛漫叢中某個景致片段,細微體味、凝視物象時帶來的欣喜,如冊中那幅題名為《春光殆蕩占東風》的作品,工筆兼帶寫意,色彩融和水墨,勾線與渲染共存,線條與墨色齊飛,整個畫面具有小中見大的氣象,那飽滿的構圖、豐腴的花朵、明麗的色彩、活潑的線條都無言地敘說著湘斌的心境,那么多的繁華艷麗,那么多的迷蒙空靈,那么多的喜歡自在構成了徹底的快樂。
在湘斌的《惠風和暢》、《春花綺秀色》、《嫩紅醉濃露》這樣一些畫面上,我們確乎可以感受到有一種天真爛漫的情緒在舒展,畫家把自然之美通過自在的線條、色彩轉化成一種藝術的、略帶裝飾意趣的淳樸之美。湘斌繪畫所表現的技法是單純的,比如說用線,畫面上幾乎只用一種明朗的、略帶弧形的線型來勾畫牡丹花、葉的形態,短曲線構成花的形狀,較直長的線畫出花的葉子、芭蕉葉以及其他物象,在這長短、曲直的線條之間產生錯綜復雜的對比變化,成為他用線造型的不二法門。而畫面上肌理、色彩的運用也實在說不出有什么深奧絕技,畫面上所采用的肌理質感、色彩暈染所造成厚重與輕薄,實在與虛空的趣味,完全是為了舒展自我快樂的心境而生成的。
湘斌畫成的牡丹系列,無不撩撥起我們心中漸漸遠去的那種天真快樂的心情,而明年去觀賞牡丹的時候我們更可以去尋找湘斌曾經的快樂了。
2007、7、10 于閑居軒
本文作者系蘇州市文藝評論家協會理事



皖公網安備 3401040270060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