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社會學問題轉化成風格學問題的代際劃分,是一種概念的偷換
蒲鴻:以10年為一個時間段的代際研究是二戰后美國社會學家對美國社會的一種研究方法,它屬于社會學的范疇,比如美國社會學家把1980年之后出生稱為“Y一代”,在這個概念劃分下,人群所體現出來的包括文化心理特征,所具有的是社會學的意義,但在藝術領域內,70后或80后概念的提出,卻把一個社會學的問題轉換成了風格學的問題,“果凍一代”、“卡通一代”最后都統歸于70后或80后的一種整體風格;所以我覺得,這種代際的劃分,實際上是一種概念的偷換。
第二點,這樣一種抽象劃分,是不是容易忽視處于亞文化邊緣人群的集體焦慮?很有說服力的一種說法是,作為亞洲首富的80后和作為一名普通農民工子女的80后是不是同樣分享一種代際心理??梢哉f,這種劃分忽視了差異的價值,是一種話語霸權;包括對藝術家來講,好像都被納入一個80后的范疇里面,我們每個人在做什么事情,其實都看不見。
第三點,以10年為界限的劃分,會不會因為全球化、信息化的迅速膨脹,時間的日益破碎而失效?比如說,現在很多80后開始把自己有意識的區分為85前和85后,“三年一代人”成為現實,也就意味著以10年為劃分的標準將不成立;
第四點,以此為劃分的年輕藝術家是不是真如人們所說的“他們自己言說自己”?回到風格問題上,我們回過頭來看美國的“迷惘一代”、“垮掉一代”,實則這些概念的提出只是一個作家或作家群體類似于文學宣言的主張,如海明威之于“迷惘一代”、凱魯亞克之于“垮掉一代”,它放映的是作家個體對于他時代的觀看,它所具有的普世性是因為這名作家對世界的深刻見解,它本質體現的是個體的思,而不是命名。但如“80后是垮掉一代”這類主張所體現的是概念的偷換,是后人的誤讀,它的邏輯錯誤是首先預設一個大框架,然后再充實內容,它隱含的是現代主義批評的武斷,卻沒有真正回到微觀敘事上。
我在參加2008中藝博時,可以看到一些完全是80后的單元,這些商業性質的博覽會最能看出命名所帶來的普遍癥候。其中有些單元它的主題是,“不要把我們80后想象成這樣”,但事實上,我們所看到事實是,它們所體現的風格仍舊處于青春殘酷、政治符號等老一輩藝術家的陰影中。他們在復制風格,他們為“果凍”、“虛擬”、“漫畫”的概念制作作品。這最能反映出如今在商業上搏殺的年輕藝術家如何為各種利益實體操縱,被投放市場,他們是市場催生出來的快餐。
如今盛囂塵上的70后、80后爭論,在我看來是因為它確實出于這樣一個特別時期,2008年,對所有80后而言意義重大:今年大家都成年了。同樣,20歲左右的時期,也是一個言論十分活躍的時期,因為這個年紀的人需要同保守、習慣勢力爭奪自己的權利,需要反叛才有活力。但如何面對不同人群的80后狀況,就需三思而后行。80后在社會立足的概念實際是由諸如劉翔、劉亦菲這些體育界、演藝界、娛樂界的明星催生出來的,這種概念是否對需要慢火烹的文學藝術界成立?我覺得有待商榷,也有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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