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文從停止流浪到現在已經有4年了,她在杭州一個不起眼的路旁開了家小小的首飾店,整理她流浪許久的收獲。小店只有幾十平方米,離馬路還有好幾米遠,但足夠女人們在里面迷失。那里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填滿,所有的飾品都是店主從各地精心收集而來,進入這里的飾品是驕傲的,她們以經意或不經意的姿態靜候著,帶著一點粗糙,一點狂野,帶著沉沉的時間睡夢和莫名的熟悉,在這個城市的角落里,喚醒女人們永不泯滅的前生記憶。
店名叫“rasa”,源自印度《韋達經》,意味“甘味,美好的體驗”。她的小店就帶著玄奧神秘的密宗深味以這樣平和的磁性與手工的魅力靜靜地潛藏在城市深處。安文這樣介紹小店的定位:“我不追求高端或者專業化,我也不想太大眾化,中間狀態是最自由的,我可以做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安文并不總愛提及她的流浪經歷,她只說流浪帶給她的意義:“幾年的游歷,最初是沒有目的和意義的,現在再看卻并非如此……至少我現在的生活是我想要的,這點我很確定。客人接納我的東西有部分是接納我的人,或者附帶接納我的觀念。”對于時尚,她提到10年前在杭州學畫時喜歡去的那家藏飾小店,現在再去看,還是那樣子,她發現自己已不再那么喜歡了。民族的東西,不能總是全盤地移過來,要化作自己的個性,那就要提練,要其中的元素而非形式。的確如此,我們無法重現那些消失或未消失的人們愛著的美麗,飾品終究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審美意識來選擇的。于是,她將那些到處搜羅來的寶貝分拆組合,再將自己的心思細密地織進去,那片片銀飾顆顆石頭就成了一件件堪稱作品的首飾,溢出冉冉的靈性。甚至為了配一條青金石的項鏈她可以用上一對漂亮的銀墜子做成一副小小的搭勾,來成就那項鏈的華美。她說自己不懂經營之道、不懂說話,只是用心去做:“經營這家店給我的美好感受來自于十個人中能有一個人是如此熱愛。他們對我的肯定使我更肯定我自己。”
安文自己做設計,最初的單子是一個老外拿了一把挖耳勺,安文把它加工成了放射狀的項鏈,加工費50元。安文拿出一條自己設計的項鏈比劃著:“衣領低一點,讓這部分掛下來,那將是非常美麗的一寸。”這些年來,安文的相冊里收集了大部分她自己設計的首飾,很多都已流落在有緣人的手里,四處安家了。安文如數家珍地聊起它們,就像談論一個個朋友,我不禁問:“你最滿意的作品賣嗎?”“不,”安文不假思索。她有一些非賣品,包括一支美麗的簪子,我問:“這樣的東西要在什么場合帶呢?”安文說:“她并不實用,就是因為她過分美麗。”
安文對美敏感,對人亦有洞察力。于是對顧客,安文喜歡省略許多虛假,直奔主題,她常對客人說:“這東西不適合你。”給每一件物品找到一個合適的主人,是安文想要的。
“一個女人,從渴望裝點自己到卸下所有的附屬,包括所有年代的功利意識、利益、裝顏,返本歸真,從意識到要,到什么也不需要,可能也就20年。在這寶貴的20年里,女人應該去看、去體驗、去發現,要能完成各種想象,包括天可以藍成什么樣子、夕陽可以如何美好。許多人一生都不會投入地去喝一杯水,因為她不會注意到杯子很美、水有味。”
安文常針對不同的顧客定制個性化的飾品,她指著顯眼處掛著的一大串色彩艷麗的掛珠說:“這是我最近的得意之作,某次一個身材高大的女子要定制合適的首飾,我做了這兩串,她非常喜愛。”采訪期間,有個女子正在小店挑選耳環,看起來是非常熟悉的客人了。有人說小店的東西擺放太過凌亂無序,安文以她慣常的和緩回答:“你可以這么理解,但其實是亂中有序的。”有人一進店就問你這有純銀飾品嗎?你這有耳環嗎?安文說:“有很多,你自己慢慢看吧。”
說起來,安文是個有些特殊的生意人——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她從文藝青年的流浪青春中走出來,從那些領略過的民族風情中走出來,并知足于現在的平衡。于是小店對她來說似乎更像是青春的延續和生命的衍生,她將自己的信仰和自由觀念融入飾品的設計和小店的經營中,仿佛整個十幾平方米的空間都是生活著的,有著不一樣的情味。當然,她并非刻意為之,但做一個城市的隱者并通過設計和經營傳播這樣的概念,她似乎做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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