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大名旦———梅、程、尚、荀四位先生都會畫,可是,老舍并不向他們求畫,他自己去收集,費很大的勁去淘換,這是樂趣!然后,出其不意,向表演大師本人出示這些作品,看著他們驚訝的樣子,老舍那份得意就甭提了。而且,就因為這個,他們之間的友誼又加深了好多。
梅蘭芳的琴師許蘭有一次贈給老舍一把梅先生畫的扇子。許蘭說這把扇子有著非同尋常的經歷,很有紀念意義。原來,梅先生演《晴雯撕扇》時,必在上臺之前,親筆精心畫一張扇面,裝上扇骨,帶到臺上去表演,然后當場撕掉。演一次,畫一次,撕一次,成了規律。許先生后來索性等散了戲偷偷地把撕掉的扇子撿回來,請裱畫師想辦法貼好,送給老舍的那把就是這么撿回來的。老舍大為感動,他為許蘭的細心和體貼入微而感動,更為梅先生在藝術上的一絲不茍而贊嘆不已。老舍多次向朋友們出示這把扇子,當然,還要動情地講述梅先生畫扇面的故事。后來,老舍還不止一次地在演講里引用這個例子,他高度評價梅先生的認真、勤奮。
經過十幾年的辛勤收集,老舍先生還收藏了100多位名伶的扇子。其中有王瑤卿、汪桂芬、陳德霖、奚嘯伯、裘盛戎、葉盛蘭、錢金福、姜妙香、俞振飛、侯喜瑞、李桂春、金仲仁、韓世昌、紅豆館主等位,足夠開一個名伶扇畫展。老舍晚年的一大愛好便是請他的文學朋友們來家中觀看這些扇子;作家朋友們也把這種參觀當成一種難得的藝術享受。
被鄭振鐸“不屑”的小珍寶
老舍本人收藏小珍寶起步很晚,是他50歲以后的事情。老舍收藏小珍寶很有個性。收與不收,全憑自己的喜好,并不管它們的文物價值。自己看著順眼,喜歡它,就買下來;也許上面有裂紋,或者殘缺了一角,很不值錢。對這種有毛病的東西,除非很古老,文物專家們是不屑一顧的。老舍全不去管,他以一個藝術家的眼光去看待它們。“瞧!這一筆紅釉子,多自然,多好看!”沖這筆紅釉子,他就買下了那個瓷盤。而古董商們和行家們卻絕不是這樣。他們看一個古瓷盤,先翻過來看看盤底的標記,是萬歷年間,還是康熙年間;其次,看看是否有殘缺,然后才點頭,或者搖頭,說這個“值”或者“不值”。
老舍的老朋友,著名的文學家和文物家鄭振鐸先生有一回仔細地看了老舍陳列在自己客廳里的小擺飾:青花瓷碗、陶俑、變窯瓶等等,一邊看一邊搖頭,最后,輕輕地說了一句:“全該扔。”老舍不為所動,他也輕輕地回答了一句:“我看著舒服。”兩個人對笑了半天。
老舍很注意收集文人們留下的東西。老舍藏有一塊硯臺,不大,長14厘米,寬9厘米,厚2.5厘米,前方有兩厘米長的坡形水池,四周有小邊,如此而已。可是,裝硯臺的盒子相當講究,有底,有蓋,紅木,蓋上鑲嵌著一只玉螃蟹,有乒乓球那么大。看這盒子就知道硯臺一定有點來頭。果然,在硯臺的左側立面上有七個篆字:“笠翁李書畫硯”。李漁,號笠翁,是清初的大戲劇家、理論家,著有《風箏誤》、《蜃中樓》、《玉搔頭》等十部戲,寫了戲劇理論《閑情偶寄》,還有短篇小說集《十二樓》。
國內外有不少專家研究李漁,可是,誰也沒有發現過李漁用的任何一件實物,大家苦苦搜索,一無所獲。老舍所藏李漁書畫硯是怎么來的,已不可考,只知道是1949年以后收藏的。老舍生前也未出示過,所知者甚少。老舍去世后此硯被抄走,后來又歸還,在抄和還的過程中都未引起注意。近兩年,吳曉鈴教授在老舍故居看見了它,驚呼:“這是惟一的!”并說美國哈佛大學研究李漁的專家韓南教授極想一覽其風采,急著要做拓片。(劉妮麗/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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