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當時參展的這幅作品《黑色的線條紅色的人體》,您是怎么構思和創作的呢?
周春芽:當時為了參加展覽,提前很長時間就開始進行創作。這張畫是我比較重要的轉折期的作品,之前我在八九十年代畫的題材基本上都是藏族題材。從《黑色的線條紅色的人體》這張畫前后幾張開始,我開始嘗試畫石頭系列、人體交錯題材的作品,開始創作新的題材。因為我當時從德國留學回來,在德國受到一些影響,色彩差不多都運用上去了。
記者:這件作品上了今年匡時的春拍,您這件作品的征集途徑了解嗎?
周春芽:這張作品參加了1992年呂澎策劃的首屆廣州九十年代藝術雙年展,并且得了一個學術獎,作品當時被贊助公司收藏了,拍賣公司應該是從他們的手上拿到的,之前我聽說這個畫一直在他們公司掛著,從1992展覽結束到現在我一直沒見過這張作品。
記者:92年的廣州雙年展在當時乃至現在都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展覽,當時在這么重要的展覽上獲獎是非常難得的,您當時是否想過要自己保存或收藏這幅作品?
周春芽:在那個時候,藝術品是根本沒有市場的。在當時的情況下,要是能賣出一張畫是讓人特別高興的事,但是從感情上來講,我自己非常想自己保存這件作品。記得當時展覽贊助商叫東輝公司,展覽結束投資方收藏所有的獲獎作品,當時他們好象花了100萬人民幣。
記者:對于那次展覽您現在還有什么印象嗎?
周春芽:那次參加展覽的一些藝術家現基本上在都是活躍在藝術領域很重要的藝術家,包括王廣義、張曉剛、毛焰、葉永青等等。
我覺得這個展覽在中國美術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因為它是中國辦的“第一個”雙年展,另外還有一個“第一”就是,這是第一次由批評家主持策劃的展覽,當時呂澎他們組織了一個學術委員會,學術委員會決定誰參加展覽,誰得獎。
之前的展覽都是政府或者是美協說了算,從這個展覽開始是批評家說了算,從這次展覽開始,很多批評家開始介入策劃展覽,批評家的作用越來越重要。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從這個時候起市場開始逐步開始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當時是第一次有市場介入,展覽結束后獲獎作品都被收藏了,但是沒有獲獎的作品處理的比較混亂,可能也是因為在各個工作環節上大家都還沒有經驗。我們這些獲獎了作品被收藏的藝術家,當時也沒有拿到錢,是后來才拿到的。總之,當時的情況比較復雜,但是即使這樣,我們也不能否認此次展覽引進市場機制的重要性。
記者:展覽結束后到現在,您關注過這些獲獎作品在市場上的流通情況嗎?
周春芽:這個關注的比較少,我的畫好像在1993還是1994年曾經被拍過,在中國嘉德拍過一次,我估計應該也是東輝集團他們拿去拍的。在雅昌藝術網的數據庫上面可以查到《黑色的線條 紅色的人體》這張作品的拍賣記錄,不過當時好像是流拍了,那個時候市場上基本沒有當代藝術的成交是非常少的。
記者:近幾年當代藝術市場轉好,本次拍賣您的作品估價200—300萬,對于這個估價您怎么看?
周春芽:這個事情不好說。我覺得我的作品估價過高了。從我主觀的愿望講,我當然希望能拍出一個好的價錢,算是對收藏我這幅畫的人一個好的回報。我們作為藝術家實際上是得不到這些回報的,有的話也是從名譽上可能得到了一些回報。
從市場或者是學術角度講,好的價格是對藝術的一個承認,但是我覺得最終還是要根據市場自然發展的情況,畢竟市場還有其自身的規律存在。
記者:現在回過頭來看,您怎么看當時的那批當代藝術作品呢?
周春芽:從十幾年以前到現在中國當代藝術家的理想和追求是沒有變的。我覺得很多現在看起來價位很高的作品,實際上都是很多年以前創作的,這一點證明中國當代藝術家對藝術執著的追求是很早以前就決定了的,不是現在市場好才決定畫這種畫,市場不好的時候他們還是在畫這種畫,在當時都是很艱苦的,那個時候沒有市場,情況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我覺得大多數藝術家開始創作的時候,實際上沒有想到市場,想到的全部是藝術。
記者:那您覺得早期的那批當代藝術作品和現在市場上出現的當代藝術作品有什么差別么?
周春芽:我覺得是這樣,每一個時代的情況都不一樣,因為我們那一代人經歷的比較豐富,我們那個時代的動蕩比較大。現在的年輕人非常幸福,他們生下來就是和平的年代,很多八零后他們這種年輕的藝術家,我覺得他們是很幸福的,也沒有必要受我們這樣的苦,我們也沒有必要受我們父母經歷過戰爭那樣的苦。
每一個時間段對這個時期的藝術、人生、社會的看法都不一樣,也許我們這一代追求的變化、內心的東西可能要多一點。但是現在的年輕人我覺得他們追求的也是很真實的現實,他們生活在這個時代。
我們當時要學色彩、了解某個藝術事件的發展,出國去了解、去看原作是非常困難的,當時也沒有錢。我當時留學的時候是很艱苦的,沒有錢,為了能看到大師的原作,還要去打工賺錢。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很幸福,他們有條件可以出國學習,國外好的展覽也可以過來。現在不像六七十年代那樣封閉,那個時候很多中國傳統的東西沒有開發,你要想作出一些成績自己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我覺得每一個時代都是真實的,也許再過二十年看現在結果又不一樣了。
記者:您覺得我們應該怎么對待早期的藝術作品呢,收藏、進博物館、進教科書?
周春芽:不要一概而論,要談具體的作品。這個時期是非常重要的,但不是說這個時期所有作品都是好的作品,還是有精品、一般的作品、很差的作品,任何時候都是這樣,要看這個作品在當時的歷史上起到了什么作用,有些時候二十年前看這張作品,不能用現在的觀念來看,要看在當時起到了什么作用。在中國美術史上或者世界美術史上起到了什么作用,這是非常重要的,還是要看作品本身,現在還是要分清有很多好的作品,不好的作品,一般的作品。
記者:您會來匡時看一下您的作品嗎?
周春芽:我剛從北京回來,我在北京待了一個多星期。 92年到現在差不多16年了,我還是有點懷念那個時期的一些作品,到時如果有機會,會過去看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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