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嵐與黻文硯
◎趙 諧

■ 清·紀曉嵐、劉墉、蔣師爚、桂馥、伊秉綬銘黻文硯
19.5×12.6×2.8cm
紀曉嵐,乾隆年間大學士,官至禮部尚書,一生清正廉潔,智斗和珅,為世人所稱頌。同時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前有鴻幅巨制《四庫全書》,后有奇聞佳作《閱微草堂筆記》,在世之時即才名遠播,有“清代第一才子”的美譽。此公卻有一癖好——藏硯。據(jù)記載,紀曉嵐一生閱硯無數(shù),賞硯為歡。自命其書齋為“九十九硯齋”,所藏多為古硯佳品,曉嵐甚為自得。后世對其所藏硯臺,評價甚高,專門編有《閱微草堂硯譜》,收錄其所藏之佳硯。
硯臺為文房四寶之一,乃文人最常用的工具之一。每有書畫,必蘸水著墨,細細研磨,或肆意揮灑,或盡心勾勒,寫盡胸中意象。久而久之,硯不僅僅是簡單的工具,也成了主人的精神的寄托。因此文人與硯臺向來就有著極深的淵源。如英雄愛寶劍,美人迷衣裳般,文人亦嗜硯深深。如李煜、蘇軾、歐陽修等均嗜硯成癖。
文人嗜硯,不僅愛收藏,也愛賞玩。尋得好硯,常常邀三五好友,聚于一處,細細把玩,作詩銘文。也常常互贈所愛,以為美事。紀曉嵐每有佳硯必相約桂馥、伊秉綬等賞玩品評,并題詩硯上。與時任宰相劉墉更是志趣相投。《閱微草堂硯譜》中有硯銘記到“余與石菴皆好藏硯,每互相贈遺,亦互相攘奪,雖至愛不能割,然彼此均恬不為意也。太平卿相不以聲色貨利相矜,而惟以此事為幾樂,殆與后來之佳與。”
西泠08春拍所展示的黻文硯乃紀公之至愛,硯中之精品,也是紀曉嵐藏硯第一次向世人公開拍賣。此硯出版著錄于:《閱微草堂硯譜》,《紀曉嵐全傳》,《中國書法全集·劉墉年表》。品硯有三要素,即石品、雕工及硯銘。此硯呈青黑色,紋理細膩,色澤動人。前有曲線紋飾,后有雙己相背,“黼作斧形貴其斷也,黻作兩己無我見也”,故曰黻文硯。其形出自《西清硯譜》,形制古樸,大方有致,大拙勝巧。
而此硯最為珍貴之處在于它的銘文。黻文硯是紀曉嵐藏硯中銘文最豐富的一方。共有5段銘文,題銘者多為紀曉嵐的好友故交,或精于詩文,或工于銘刻。這些銘文不僅對其本身的硯品、硯質(zhì)多有贊賞,更由硯及人,針砭時政,盛贊硯主。它原為劉墉所有,有銘文為證:“曉嵐愛余黻文硯,因贈之,而書以銘曰:文理縝密石骨剛,贈都御史寫奏章,此翁此硯真枉當。壬子二月。石庵。”這段銘文信手拈來,隨性所至,劉紀兩人的友誼躍然其上。壬子年,即乾隆五十六年,當時乾隆年歲已大,對和珅多有偏袒。故和珅更為猖獗。劉墉與紀曉嵐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為維護國泰民安而同進退,共勉力。“石理縝密石骨剛”是評硯石品,更是評人品。是贊揚紀曉嵐對待和珅等奸佞之徒不屈不折,有勇有謀的態(tài)度。另有兩段銘文,記錄此佳事。桂馥于硯背銘曰:“城南多少貴人居,歌舞繁華錦不如。誰見空齋評硯史,白頭相對兩尚書。嘉慶丙辰二月曲阜桂馥銘”蔣師籥于硯左側(cè)銘曰:“劉公清苦退院僧,紀公冷峭空潭冰。兩公棐幾許汝登,汝實外樸中藏鋒。”嘉慶丙辰即嘉慶元年,桂馥、蔣師爚題銘于硯。此時新主登基,和珅失勢,紀曉嵐、劉墉依舊心懷天下,然心境淡泊,頗有大隱于朝的意味。紀曉嵐本人也有銘一句“堅則堅然不頑”,寄托著自己的抱負。伊秉綬為紀曉嵐學生,嗜古好奇,任守惠州時,曾隨硯工入洞采得佳石數(shù)片。伊秉綬在紀曉嵐銘文下方銘曰:“粹溫其外剛其內(nèi),其文兩己互相背,知汝不為端紫輩”,評的還是紀曉嵐。一方小小的黻文硯,記錄了特殊歷史時期下,紀曉嵐這些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的文人士大夫的精神。
時至今日,隨著鋼筆、電腦的普及,硯臺的工具功能漸漸地退出了歷史舞臺。然越遙遠越珍貴,硯臺的藝術(shù)價值與歷史價值凸顯備至。特別是黻文硯這樣具有豐富歷史內(nèi)涵的古硯。紀曉嵐等名流碩儒雖早已逝去,但通過這一方彌足珍貴的黻文硯,我們依然可以遙想當年,回味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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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閱微草堂硯譜》P11~12,民國徐世昌編,廣陵印社影印出版,1999年。
著錄:1.《紀曉嵐全傳》P455~457,長春出版社,1993年。
2.《中國書法全集·劉墉年表》P15,榮寶齋出版社,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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