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廣義大哥

張曉剛大哥
反大哥們的“愛國秀”并不是真正在抗議“愛國秀”,實際上是在抗議這些年大哥們在“合法化”和藝術資本化的轉型過程中的“不良”
日前,王廣義、盧昊發表聲明,宣布退出一個法國藝術展覽,以抵制法國在藏獨分子干擾奧運火炬傳遞問題上的不和諧聲音。沒過幾天,周春芽、張曉剛、岳敏君等大哥們接著跟帖發表公開信,表示支持王廣義、盧昊的行為。但是,網友們不依不饒地對江湖大哥們不斷地口誅筆伐,甚至連帶開始猛烈批判他們最近的繪畫作品。
網友的質疑主要在于兩點:1.江湖大哥們作為曾經的旗手,為什么近十年從未在社會不公正問題上勇敢地站出來表態,而偏偏在這次沒有風險的愛國浪潮中如此“勇敢”;2.從“大哥們”表態聲明的文字措辭看,單純得不符合這些大哥們近十幾年深于城府的老辣作風。
大哥們的“不良”表現
反大哥們的“愛國秀”并不是真正在抗議“愛國秀”,實際上是在抗議這些年大哥們在“合法化”和藝術資本化的轉型過程中的“不良”表現。這就涉及到一個大哥們在江湖地位的“合法性”問題。江湖大哥們這些年在拍賣天價上是在節節上升,在江湖后生晚輩心中的地位實際上是在不斷下降的。中國藝術近二十年的探索,江湖大哥們的貢獻功不可沒,但是這些年的藝術資本化浪潮,有些大哥在掙錢這個事情上晚節不保,有些大哥在重建合法性上沒有把握好分寸,有些大哥在江湖地位上升以后沒有提升自己的“柔遠撫近”的道德胸懷。這是使江湖同道和后輩議論紛紛的原因。
從理論上講,一個人能不能被公認為“大哥”,他的江湖“合法性”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一是精神制高點,二是作品,三是知名度,四是銷售價格。
在精神制高點上,江湖大哥們大都是“讀書無用論”的擁戴者,全然反叛中國傳統文人讀書和作畫兩手都硬的傳統。但即使算不上完全意義的文人知識分子,江湖大哥們在青春早期的江湖奮斗歷程中,精神制高點至少還是在半知識分子、小知識分子、藝術青年、愛國青年、理想青年、憤怒青年等層面的。

方力均大哥

王廣義照搬安迪·沃霍爾已不是秘密
在作品上,成功的大哥主要有兩派:一派是打“中國牌”,另一派是“玩世不恭派”。打“中國牌”的動機很復雜,有些大哥一開始是無意的,或者是真誠地想尋找中國特色的藝術語言,后來可能逐漸意識到“中國符號”的威力逐漸從自發到自覺。但即使是玩中國符號,我想這些大哥的級別也還是很高的,把大哥們的“中國符號”和798的爛畫家的“中國符號”放在一起批判,確實也是不公正和不講道理的,從而也喪失了真正的批評力度。
大哥們的“中國符號”至少在圖像表面上與西方拉開了差距,只是圖像雖然不一樣了,但沒有真正推翻西方現代藝術的基本定義和圖像的語法,在這個圖像語法和在“藝術是用來干什么的”這個事情上還是在模仿西方。就比如說王廣義的大批判,他雖然把安迪·沃霍爾的瑪麗蓮·夢露換成了領導人、工農兵,把可口可樂換成了鐮刀斧頭,但他圖像語法和波普藝術的概念完全是照搬安迪·沃霍爾。張曉剛的情況復雜一些,他要比王廣義多一點個人性,比如他從攝影圖像取材,但還是做了圖像變形,不像現在很多爛畫家直接就把照片搬到畫布上去了;他畫面上的人臉上的那塊紅斑至少還是他自己發明的,當然有點趣味主義。
“玩世不恭派”在語言問題的進展和局限性上與“中國牌”基本上屬于同一模式,即圖像表面與西方拉開差距,深層語法還是模仿。但“玩世不恭派”還有一個價值觀的問題,即到底中國要給予世界一種什么樣的價值形象?是讓全世界都來欣賞玩世不恭嗎?

方力均新作

張曉剛畫面上的那塊紅斑至少還是他自己發明的
在知名度上,大哥們現在的成名之累就在這兒。出名以后,大家希望大哥們能承擔超過俄羅斯巡回畫派和安迪·沃霍爾的歷史使命,這個要求也許大哥們在青春早期也有過,現在也暗地里有這個想法,但是大哥們這十幾年實際上已經超水平發揮了,再讓他們馬上成為杜尚、博伊斯、里希特是不現實的。從成功地制造了中國圖像與西方圖像的表面差異而言,大哥們的作品還是有進步意義的。當然這種圖像差異的成功,也不能太夸大他的意義。至少大哥們目前的作品也還是沒有真正擺脫模仿西方的陰影,表面上是擺脫了,深層的語言結構還沒有擺脫。
在銷售價格上,大哥們現在實際上是遇上了“價格門”的大坎。大哥們對藝術奸商肆無忌憚的炒作要拒絕是不太可能,畢竟成為億萬富翁的愿望,換了誰都不一定能抵制。但銷售價格是一把雙刃劍,大哥們在享受藝術奸商、美女、記者、老板、投資人、粉絲的圍追堵截和簇擁的同時,自然要被江湖后輩們以國際大藝術家的要求來衡量,但目前大哥們似乎只想享受成功的榮耀,不想承擔引領中國藝術繼續前進的歷史使命。
不“繼續革命”也有權愛國
我個人覺得王廣義、周春芽、張曉剛的愛國主義情懷肯定是真的,只是對原因解釋可能“過濾”得太干凈了,就像網友的猜測:也許這本來就是一個可參加可不參加的展覽;或者本也不是很想參加,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正好愛國主義的理由送上門來了。
這個譴責大哥們“愛國秀”事件,其本質實際上是指責大哥們這些年不“繼續革命”,有點對大哥們的合法性質疑的意思。在指責“愛國”問題的時候,連帶評價大哥“近幾年的繪畫是不是很爛”的問題干嘛?畫得爛就沒有權利愛國嗎?成為富豪就沒有權利作秀嗎?大哥們跟某些地產商相比,那還是更有文化內涵,更代表中國新文化的前衛性。
不過最近兩年藝術奸商制造的社會氛圍確實容易產生一種幻覺,即“資本的制高點”就代表一種合法性,而不用太顧及精神和作品的制高點。這兩年大哥們實際上想在社會角色和生活方式上轉型,比如在仕途上可以考慮擔任美院院長、畫院院長、大學教授;在社會立場上準備走明星化道路,通過明星化的影響來影響社會;當然尤其是在經濟上,突然出現了成為億萬富翁的希望。
有人說大哥們拼命成批生產作品掙錢,是為了吃喝嫖賭,這是新憤青還沒到名利雙收境界的胡說八道。你們沒賣過大錢怎么知道出名的不容易,有時候出了名,各路人馬上門求畫,有些求畫招數換了你是大哥也未必拒絕得了,比如從小一起長大的赤膊兄弟上門求畫你給不給,有人拿著小板凳天天坐在你家門口你給不給,有美女上門甚至上床求畫你給不給,有老板不斷加價加碼你給不給,有官員托人求畫你給不給?
這樣一個社會生態將大哥們推向一個煉獄般的境地,一方面是金錢、美女、名聲、時尚的誘惑以及各種“精神按摩”,另一方面是美術界的新一代憤青指責大哥們不“繼續革命”,不繼續藝術探索。問題的癥結還是出在大哥們正處在一個從真實的“江湖人”到“符號人”的轉變時期,可能江湖大哥們還是把自己當作江湖中人,但是藝術憤青們實際上已經不把大哥當人看了,而是當符號看,或者當神看。
大哥們的意義主要是在中國內部對三十年的藝術有些推進,但確實沒有做出真正普遍意義的世界性貢獻。中國藝術要繼續前進,確實要將一些不好意思捅破的事情說出來。目前的當代藝術并不像表面這么繁榮,實際上存在嚴重的危機。這個大國崛起的時代,需要藝術繼續站在新的精神制高點上,如果江湖大哥們晚節不保,那么他們以前的歷史價值也會受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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