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原主題的工筆畫創作,被孫志鈞的詩性的情懷、蒼茫的心境和嫻熟的技法,表現為一道迷人的生命風景。
解讀他的作品,不難看到,在極簡的背景中,人與物多呈現為空間中的物與物的關系,而且草原與天空的空間關系以幾條舒徐緩慢的弧線在交叉中完成分割,使空間呈現為平面化或二維半的效果;在蒼茫寥廓中的人與牛、人與馬運動在時空之中,或緩慢行進,或迅疾奔馳,在平靜的草原中,融進了生命的激情與活力,使畫面產生了動靜交互的結構,使基本由水平展開的地平線和蜿蜒伸展的道路呈現為一種空間疊加的圖景——即時間因素被相對消解了,畫面中展示的是空間的蒼茫和寥廓;在這里,生命與自然對話,人與命運對話,都在工筆畫營造的境界中不露聲色地進行著,我們看到,一切都在色彩、情調、氛圍與境界中展開。
在時間被削弱于模糊之后,空間的靜謐和沉寂的直接結果是使草原主題及畫面情境透出一絲絲孤獨與憂郁,當然,這一切都是畫家主觀使然,都是源于精神的流露而產生的樸素品質,無疑,它含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和“絢爛之極歸于平淡”的意味,它力求通過主觀的畫面而組織去傳達內心的感覺。
工筆畫的“三礬九染”與復雜的制作程序,為孫志鈞的草原主題創作帶來了生命的鮮活之氣與清新詩意,在“工而不工”的工筆風格中,畫家成熟地完成了傳統材料、方法向現代精神的轉變,使傳統工筆畫技法在面對草原主題、生命表達中,煥然翻新,別出新意。
特別是畫家在作品中對“光”和“霧氣”的營造與表現,是不同凡響與頗具創意的。
中國繪畫向以“尚韻”為精神核心并形成傳統,從未直接表現“光”和“霧氣”,不追求對自然的逼真描繪與場景的真實再現,表現草原詩意中,引入了“光”與“霧氣”的營造,在多次積染中用色彩的色階變化,造成統一色調中的細微感覺——激光與霧氣中的草原、牧人與牛馬等,他們作為符號置于遼闊的空間中,以引進和眺望的姿態,展現出一種靜態中的動感與凝視。
工筆畫的嚴謹性在孫志鈞筆下被做了某種程度的改造,融入了某種意向表現手法,以“造境”為主,體現的是“內心的風景”,這是外部繪畫形態與內心主觀感受相結合的必然結果。應該說這樣的作品與樣式一經出現,便體現出鮮明的個人性、獨特風格和審美魅力。
古今中外的優秀作品與樣式,總是以生命感懷為基本特點的,舍此只能留下空洞蒼白的點線、色彩與造型、缺乏令人心生感動的繪畫元素和內在精神,審美品質的高下優劣,正是在此得到區分。
出于生命記憶的主題選擇,必然決定審美的取向,最終導致作品的品格與境界。
孫志鈞的藝術總是表現為一種濃郁的生命感懷,他的作品不是對主題的直接敘述,而是生命感懷的必然表現,他要表現的不是具體事件、場景和現象,而是人與自然的對話、與世界的交流以及內心的感受;因此,作品中所表現的只是一種內心感覺性的意象外化。
高遠的蒼穹,蒼茫的大地、牧人與牛群、馬群……以及彎彎的小河、云霧、光線等,在本質上都是畫家內心意緒的載體,而非客觀對象的描繪;讓我們感受到一種滄桑的詩情和生命的堅韌,同時,我們感受到一種現代感和精神意味。
實際上,畫家運用的是一種“具象的抽象”手法,以具象的符號去傳達難以言說或不確定的心緒,使表現空間在不確定與模糊性的難以把握中得到擴大,使審美效果超越物質層面上升到精神層面,從形而下層面成功地轉換到形而上層面,讓作品洋溢著沉寂的蒼茫與空濛,而我們似乎感覺到畫家的心靈在天地間漫游。
在這片廣闊而又博大,悲涼而又富有詩意,靜謐而又凝重的土地上,曾經抒寫了英雄的篇章,也傳承著史詩般的民族歷史,每一個生長與生活在這里的人,都不能不受到她的恩賜與饋贈,孫志鈞在內蒙草原度過了青少年時期,他的生命在這里成熟,他的藝術也在這里獲得了啟蒙,他的一方閑章——“曾為牧馬人”表明他由衷地感慨:草原生活是他生命中的重要內容,他的藝術在很大程度上,言說的正是這種獨特的生命感懷。
孫志鈞的工筆畫創作,在嚴謹中融入了寫意繪畫的空靈感,把曾經的生命體驗,以詩意的形態和特質,經過精心處理和藝術表現,一一轉化為一種生命的感懷。
作為一位成熟的藝術家,孫志鈞的藝術觀與創作態度,都體現出學者型畫家的嚴謹,畫面平穩舒緩的深層隱藏著藝術的敏感和精神的追求;在“工而不工”的藝術創造中,孫志鈞更是以強烈的感性魅力和理性力量催人深思,以感動心靈的詩情進行著精神的守望,語言是精湛的神是純粹的表現是本質的,這自然是一種藝術高度。
孫志鈞的工筆畫藝術,讓處在當代文化語境的我們,再一次感受到藝術依然活力四溢,藝術依然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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