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出版之際接受記者專訪前明月光”引來口水戰、周杰倫的粉絲要找茬兒、十幾年前的舊賬被抖摟……沒上百家講壇前,馬未都已經是“大腕”了,但名氣只限于收藏圈內。自從上了百家講壇“這張魔鬼的床”,馬未都真正成了老百姓眼里的“紅”人。不過,“紅”到“床前明月光”引來口水戰,“紅”到周杰倫的粉絲要找他麻煩,“紅”到十幾年前的陳年舊賬也被人抖摟出來,這一波洶涌而至的名氣給馬未都帶來的煩惱,剛剛開始顯露。
然而,馬未都對此似乎并不是太在意。在那座陳設著他多年煞費苦心收藏的眾多寶貝的北京觀復博物館里,他有問必答,說到高興時,嘴上剎不住車,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坑”,全無“盛名”之下的壓力。一臉有點狡黠的“壞笑”,讓人想起另一位草根名人:郭德綱。
自從登上百家講壇后,馬未都就一直被人與易中天、于丹等人相提并論,因此,本月22日,馬未都中關村圖書大廈首發的新書《馬未都說收藏·家具篇》能簽售多少,成為不少人拭目以待、驗證三人“熱度排名”的“硬指標”。對于新書,馬未都顯得相當自信,認為“首印就達到80萬”,總銷量“肯定能過百萬”。但他笑稱不能與于丹比,“于丹是雞湯,我只是一碗方便面。”但“方便面能頂一頓飯。雞湯頂不了,喝完了,當時挺香的,一會兒就餓了”。
-麻煩一:
“床前明月光”
在百家講壇“馬未都說收藏”的第二集講座中,馬未都拋出了一個觀點:婦孺皆知的李白名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解釋長期被誤讀,李白說的床不是睡覺的床,而是馬扎,古稱“胡床”。
節目播出后引發了關于“馬扎說”的質疑。湖南娛樂頻道總監張華立舉了李白、杜甫詩句證明,“床”還是睡覺的那個床。而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研究員揚之水則認為,唐人詩中的“床”字并非專指“胡床”,也有“井欄”的意思。記者:李白詩句《靜夜思》中“床前明月光”的解釋,是您自己琢磨出來的?有沒有別的語言專家曾經提到過?
馬:我自己琢磨的,至少我沒有看到有專家提到過這種說法。十多年前,我開博物館時就跟別人說過,我自己也是越講越清楚。
記者:對于“馬扎說”,不斷有人出來挑錯,您為什么沒有回應?馬:我不怕人挑錯。說句實在話,我有時心理偶爾有點陰暗:怎么就沒躥出一個有名的人來跟我較勁呀?就好像打架,你把肌肉都隆起來了,結果上來一個幼兒園的。不就是張華立說了一句嗎,要是余秋雨就好了。那人不提氣,而且說的也沒在理。包括揚之水,我對揚之水是非常尊重的,但那個事情她也沒說在理上。
我沒回應是不想挑事端,要回應很簡單。首先,“舉頭望明月”,你在屋里是看不見明月的,因為唐代的建筑窗戶特別小,那時還沒有發明格子門,而是板門,就是一塊木板,沒有合頁,只能打開一條縫。詩歌不能做極端想像,你說我的屋頂掀了,沒頂,那你不是耍賴嘛。
揚之水認為,在唐詩中,胡床是不可以拆開的,拆開,床就是床,胡床就是胡床。我在百家講壇里還說過白居易的一首詩,“池中有小舟,舟中有胡床,床前有新酒。”他自個兒就給拆開了,這證明揚之水說的不成立。
另外,寫詩要有語境,觸景生情,如果躺在床上,舉頭低頭,第一不順理成章,第二不好看。
-麻煩二:
“《青花瓷》”
在今年的春節晚會上,周杰倫高歌一曲《青花瓷》,成為晚會的一個亮點,但收藏家馬未都卻在一閃而過的屏幕上看出了贗品,而且忍不住在博客中挑出了歌詞中存在的兩處錯誤,一處是“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一處是“臨摹宋體落款時卻惦記著你”。此言被披露后,馬未都自然成為“周迷”們攻擊的眾矢之的。
記者:周杰倫粉絲的攻擊,會讓你有自找麻煩的懊惱嗎?
馬:剛看到的瞬間有,我賴在博客上了,我說要是不寫這博客,就沒這些事了。但后來我發現這種反應非常正常,而且不見得代表周杰倫的態度,趕明兒有機會,我要和周杰倫對一次話。
在我看來,他的歌詞只改三個字,字數不增減,就準確了。“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中的“漢隸”改成“小篆”,因為清代乾隆以后,青花瓶底上只寫小篆而不寫漢隸。還有“臨摹宋體落款時卻惦記著你”中的“宋”改成“楷”,因為中國陶瓷史上,宋體落款僅見康雍乾三朝琺瑯彩瓷器,青花上絕對沒有寫過宋體字。其實我還看出來,他唱《青花瓷》時,背景上出現的幾個青花圖片,最后一個是贗品。我記得很清楚,第一件出來的是一個康熙時代的青花,第二件是元青花,第三件是明代崇禎的,第四件是清末仿乾隆的,但最后一件是贗品。如果有專家把關節目,比如叫我去,我會告訴他們,用贗品配歌不合適,最好換一張。
其實,我說這些是善意的,我覺得周杰倫唱這首歌,起碼選題是好的。我還向世俗低了一下頭,說了“青花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大眾情人,周董將七百年來的大眾情人描眉畫眼,重新打扮一番,推至春晚前臺,功不可沒”之類的話,就這樣,他的粉絲還不干。這種沒有理智的粉絲,在我眼里,存在不存在都一樣,無所謂的。
-麻煩三:
“紫檀案”
馬未都“出名”后,有人站起來,“揭露”他的“人生污點”。在百度“貼吧”上,最近流傳著關于馬未都的一個“負面新聞”,說他在10年前,曾經花了8萬元,從北京市小動物保護協會會長盧荻手里“騙走”了一件紫檀案子,轉手賣了200萬。盧荻還曾在電視節目上“痛訴”了此事。
記者:網上有人把陳年舊事翻出來。對你有沒有產生困擾?馬:這事我沒有解釋,其實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十年前,盧荻通過北京電視臺的主持人找到我,說他特困難,問我能不能資助他,我說行。到他家里去看了,一進門一股騷臭難聞的味道,兩居室里養了200多個動物。我說,幾千塊錢恐怕不解決問題吧。他知道我是收藏家,他說他有一個紫檀案子。我看了那個案子,有點脫損和毛病,但我說行,問他多少錢,他說6萬塊,我說好吧。如果按商業原則,我應該和他討價還價,但我不僅沒有還價,還加了兩萬元,這樣也算幫了朋友忙,他也解決了問題。
沒想到,前年,他在電視上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我把他們家祖傳的案子騙走,轉手賣了200多萬,說我黑呀。那天我的電話都被人打爆了,我媽都說我,“兒子,你這叫什么事啊”。我本來還想等百家講壇的課全部講完,自己心里輕松了,再應付這些事,現在既然你問到這兒了,我就告訴你,第一,這案子到現在我還沒有賣,至今還在杭州的觀復博物館里展出。第二,每個人都應該明白,交易的公平都是瞬間的公平。他在電視里,沒有提到十年的時間跨度。十年前,那個案子就值這個錢。
-麻煩四:
“百家講壇”
與百家講壇一向喜歡講故事的風格不同,馬未都說收藏不是靠故事,而是靠一些大家熟悉但不熟知的知識點來吸引人。以至于書評家黃集偉在看完節目后,不由得在博客中大發“知識就是力量沒有過時”的感慨。
記者:在上百家講壇之前,你的名氣可能是在圈子里,但現在,老百姓都知道您,對于這種變化,您能適應嗎?
馬:我比較能適應。因為我跟百家講壇所有的老師有點不同……我不知道我這話說出去人家會不會攻擊我……上場之前,我的知名度最高,百家講壇大部分老師在上講壇前都沒名,劉心武不算,那是第一波,還只是過去喜歡文學的人喜歡他。
第二個不同是我比他們有錢。我說的有錢,
是指百姓認為我有錢。其實我特窮,老沒錢,喜歡上收藏立刻就沒錢了。
記者:這種不同會給您帶來什么?
馬:我覺得我可能會比較容易受到攻擊。你知道于丹受攻擊最主要的潛在因素是什么?說起來都是些醋不拉嘰的事兒。于丹一本書收入上千萬,中國有幾個作家能做到?但這又不能擺在明面上說,于是只好找她的毛病。要是她講完了,什么事沒有,發多少書,也一分錢不給她,肯定沒有那么多人攻擊她,說不定還會幸災樂禍:看,白忙活一場。
記者:易中天、于丹都被人挑過刺,您上講壇前心里有壓力嗎?
馬:沒有。但是指學術上,在講述方法上,我是有壓力的。因為我沒像樣的講過課。我說話很隨意,而且有時帶點臟字覺得解氣。但在百家講壇不可能,還得扎上領帶。面對鏡頭我不會緊張,主要是一看表就緊張。有時講得特高興,但一看表,怎么才走了10分鐘。或者還沒講完,時間就快到了。
最難的是有教無類。原來我講課,不管是在大學還是中學,我知道底下的人是干嗎的,文化的對應程度、理解度,我可以調整自己。但百家講壇的觀眾什么人都有,有街道的家庭婦女,有從大學跑來拿筆記準備記的,有對收藏有很深理解的,有收藏知識為零的,我一上臺,就有一種感覺,我需要把零分的人和98分的人,包在一塊往100分里拽。這是巨大的難度,而且是講知識時才會出現的難題,講故事沒有。
“文學”
“文革”耽誤了馬未都的學業。但是,只有小學四年級文化的他,卻在20多歲時因文成名。上世紀70年代末,他講述青年人情愛的小說《今夜月兒明》被《中國青年報》副刊以整版篇幅發出。這篇小說改變了馬未都的命運,小說發表兩個多月后,他就被調入中國青年出版社,成為當時該社最年輕的編輯。后來,他以“瘦馬”為筆名,發表了不少小說、報告文學,并且曾和王朔、劉震云等一起,組建海馬影視工作室,創作出了《編輯部的故事》、《海馬歌舞廳》等影視作品。
然而,1995年,“因為覺得文學惡心”,他開始專心搞收藏。從此走上了和王朔、馮小剛們完全不同的道路。記者:文學改變了您的命運,為什么后來卻棄文從事收藏?
馬:文學確實幫了我很大忙。我之所以現在能有很好的表述,跟我酷愛文學有很大關系。調進出版社后,我以為我一輩子就為文學奉獻了,結果10年后我就跑了。因為覺得文學惡心。
我第一次對文學產生厭惡,是在一次文學評獎上,我發現有的作家給評委送禮,也就是送瓶酒、送條煙,但那時的我特別正直,對這些事情特別厭惡,這是我最初離開的動因。
我們現在對文物和過去對文學一樣,都看得過高。我漸漸發現,文學是可以打滑頭的,繞不過去可以拐彎。但文物不是,繞不過去。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喜歡文物后就有了比較,當你抽上雪茄煙的時候,對香煙就沒興趣,香煙太淡。當你喜歡喝白酒,再喝啤酒就不解氣。文物比文學厚得多,尤其比當下的文學。
記者:您覺得當代文學這么不好,那么以后會不會重新回到寫作的行列?
馬:小說短期不會寫,我要高興的話晚年也許會寫。小說是兩頭的事情,年輕人有憧憬,年老人有回憶,所以看小說。中年人特現實,不會去看小說。因為生活中的殘酷,已經遠遠高于文學。
年齡大了,我可能按照回憶體寫小說,要寫的話,是很真實的,沒什么功利地寫。現在寫小說很功利,想到的是第一能不能發表,第二能不能暢銷。實在不能發表了就放網上,結果一年只有三次點擊率,自己點了一次,老婆點了一次,兒子點了一次。
記者:有人說您是草根收藏家,您認可這個說法嗎?
馬:草根不就是平民嗎?我肯定不是貴族,中國就沒貴族這回事兒。
記者:您覺得自己與官方或學院派的文物專家相比,最大的不同在哪兒?
馬:文物的一部分專家,沒有實戰問題,只有理論研究。另一部分,尤其是博物館的,要征集東西,得實戰,前提是得有理論支撐。我的好處是,我有理論,我可以跟中國的所有文物專家在任何一個領域平等對話,還有實戰。世界射擊冠軍要是和土匪遭遇,一定會先被土匪打死,土匪一抬手,連子彈上膛帶射擊,一秒鐘就把你天靈蓋掀了,而射擊冠軍在射擊前,還得屏著氣,默想要領,三點成一線,準星對缺口,屏氣,擊發,才能打出一個十環,土匪從來沒學過這個,他一抬手,就把你打死了。這就是我和專家的區別,我就是那個土匪。
很多與藝術有關的東西到了金字塔的尖上,都是虛的,憑感覺。文物鑒定也是一樣。記者:在網上一些“粉絲”從你的長相上斷言你是很“滑”的人,不會騙別人,但也不會被別人騙,你覺得是這樣的嗎?
馬:我不能說我是傻子。我肯定很滑,但“滑”的概念是什么?我對事物的反應是敏感的,采訪時,如果我覺得有危險,我會躲過很多話題。這是你說的“滑”嗎?
其實我不愿回避任何話題,但問題是有的話題很容易被人曲解,我評論別人,別人也許會認為我比較牛,在攻擊他,其實不是。如果大家都能很平等地探討一個問題,我能接受所有尖銳的批評,包括罵人。我不理你就完了,因為罵人證明你沒招了。
馬未都說出收藏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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