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家,作家。1955年生于北京,曾任職于中國青年出版社,十余年里他發表小說、報告文學等上百篇,結集出版。他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收藏中國古代器物,至90年代,他的收藏已具規模,陶瓷、古家具、玉器文玩等藏品逾千件。1996年10月成立第一家私人博物館觀復古典藝術博物館。曾出版《馬說陶瓷》、《中國古代門窗》等專著。
收藏家又添新身份,“百家講壇”最新“壇主”的半程總結。
上中央電視臺的熱門節目“百家講壇”講收藏,帶給馬未都更多的忙碌:除了錄制節目和出書,還要應付各地記者的采訪,但這并不是壞事,至少,有更多全國各地的熱心人慕名來參觀他創立的觀復博物館人數要比他上“百家講壇”之前多出好幾倍。
中國不斷升溫的收藏熱和文物藝術品市場讓馬未都成為名人,也讓他走上“百家講壇”。有趣的是,這位資深收藏家并不愿意談論已經說過千百遍的“撿漏發財”的傳奇故事,而是突然和我談論了一大堆關于二十年前曾流行一時的“熵”的話題,并堅持說人們一定會因為目前無節制的欲望和浪費而滅亡。這時候他似乎恢復到上世紀80年代當編輯和作家時候的狀態了,可是他卻說自己無意再寫虛假的小說,而更愿意把精力花在思考一些更有益于世道人心的議題上。
我的聽眾和他們不一樣
新京報:聽說已經錄得差不多了,錄到后面應該和之前剛開始講的感覺不同吧?
馬未都:已經錄了五分之四了,現在好點了,開始有一點——也不是緊張,而是我不太習慣一種不允許添加作料的講座,另外一個我不太習慣這種不互動的講座,別看底下還坐著點人,但實際上我們沒有互動的機會,沒有互動的語言,還是單純的灌輸。我看劉心武他還有點互動的語言,講著講著他會說這位同學可能要問,等于自個和自個互動,這種方式我不喜歡,也不習慣,讓我覺得假,尤其是限定時間。而且我心里還提溜著一根弦,怕說錯了有政治問題什么的,后來我想也沒有這么厲害,別的就沒有什么了。
新京報:把陶瓷和雜項放在家具之后講,主要是考慮觀眾的接受難易程度?
馬未都:對,越往后越專業。因為有的東西是遠離我們的生活,聽上去不容易懂,而家具很多是和我們用的一樣的,比如說你今天還是用椅子,只不過是個洋椅子。而瓷器雖然你現在也使,比如餐具里有,但畢竟不是你生活的主流,不像過去瓷器在生活中是個很重要的一個東西,而且品種很多,不容易理解。再往后雜項里比如玉器,現在雖然說玉器很熱,大家都很喜歡,但是不好懂,所以我先從最基礎的講起。
新京報:感覺你講的還是主要是文化背景,故事性并不強,會不會影響收視率?
馬未都:他們對我的意見是我還是講的偏高了,還是希望我再降低。可再降低我自己就有點抵觸,打比方說,我一個大學老師到中學、甚至小學講課沒問題,但是真讓我到幼兒園我就沒轍了。他希望哄得他們往下聽,我可以降但是不能降到沒邊的地方。我的聽眾和以前的人的聽眾是不一樣的,可能是文化層次最高的,它在城市的聽眾最多,農村人愛聽故事,不管《三國》、《水滸》還是武則天,都有故事,但我恰恰講的是沒有一個完整的故事,我覺得我講的是專業性、知識量最大的。
新京報:收藏熱也有很多年了,之前你也參加過電視節目錄制和一些講座,和“百家講壇”比有什么不同嗎?
馬未都:以前一次兩次講我都不用準備資料,憑經驗就能對付。而這次講這么長我不能瞎說,得查資料,不能出錯;再有我對這個講座也是自己總結的一個過程,我昨天算了算,我全講完了以后等于我不休息連著講兩天,四十八小時我不能閑著地一直講,而且不能重復,我覺得挺難得這事。他們過去收視率最高的是和珅,一個是和珅本身的知名度,再一個是紀連海的講述方式,但是就收藏來說故事性就沒那么強,而是知識量比較大,對我來說也是個考驗。
我都懷疑有多少人真正喜歡聽這個,就是看個熱鬧,也有的是急用——比如我正講桌子,有人正買了個桌子,丫肯定連撒尿都不去得盯著看,因為這有用啊。能讓收藏進入這樣一個主流的頻道,讓收藏受到重視。其實我講文物講的比較少,主要是講文化背景。
把注意力從錢往文化上轉
新京報:因為收藏熱,大家都關注如何“撿漏”,如何辨別假貨買真東西,可你好像專門和大家作對,不怎么講收藏竅門啊。
馬未都:這個是講不了的,我也跟萬衛講將來“百家講壇”要是做一個副牌的節目,我們可以用專業的術語講這方面的東西,比如說不追求收視率,我追求觀眾的忠誠度,那我可以給你一點一點講去。但是即便這樣,收藏也沒有什么訣竅,一定怎樣怎樣。而且文物的鑒定以及文物自身的表達,它都屬于一個藝術的范疇,藝術范疇都是模糊的,說不清楚。藝術的頂尖都是憑感覺的。中間這一塊可以學習,但是在上面沒法學。
新京報:現在很多人都把收藏當賺錢的行當來投資,那你之前也給一些企業俱樂部講座過,這些“精英”對收藏的態度是怎樣的?
馬未都:他們稍微好一點,我在北大清華給MBA班的人講他們對文化的興趣還是超過價格,因為對他們來說這點錢也不算什么。
其實,這次“百家講壇”的講課我覺得對于中國的收藏界來說是一個拐點——收藏的拐點,拐哪了呢,就是引導老百姓的收藏觀念從關注金錢往文化轉移,今天關注文化的人多了,因為雖然好多收藏的人還是奔著錢來,但是他還是關注文化的。我希望中國的收藏市場——私下的收藏市場有三十年了,公開的有十五年歷史了——能借這個契機,能把注意力從錢往文化上轉,所以你看我講的時候盡量不往錢上說,迫不得已才舉個例子。也因為錢是時刻變化的,我說了多少多少錢轉眼就過去了,沒有意義。無論對我們民族還是對個人,有意義的最終還是文化。
新京報:看你博客上談的都是文化、忠誠等等大議題,是不是不想讓自己悶在專業內?也是一種中年知識分子的“文化責任感”?
馬未都:是,我覺得我們社會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哲學問題,但是哲學問題和老百姓生活沒直接關系,其次就是社會學的各種問題,再往下都是技術性的課題,而我們在“百家講壇”講的是介乎社會學和技術之間的,不能再往上講了,再往上講就不好聽了,老百姓不愿意聽,我博客之所以這么寫,一個是隨意,想什么寫什么,第二我本身也一直思考這些東西,說出來也希望能有益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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