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冰,1987年獲中央美術學院碩士學位,同年開始創作作品“析世鑒天書”,于次年在中國美術館“徐冰版畫展”上首次展出,引起文化界關注。1990年接受美國威斯康新大學邀請,作為榮譽藝術家移居美國。1999年獲得美國文化界最高獎-麥克阿瑟獎(MacArthurAward)。2003年獲得第十四屆日本福岡亞洲文化獎。2007年以中國書法為基本元素的平面作品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展出,新作“地書”以新媒體互動方式在紐約MoMA展出。同年,全美版畫家協會授予徐冰“版畫藝術終身成就獎”。
前不久低調上任中央美院副院長的旅美藝術家徐冰在談及自己的這一職業選擇時,這樣說道:“僅僅依靠模糊的身份背景進行藝術活動現在已經遠遠不夠了。中國正處于一種令人目眩的階段,這種特定階段下的社會發展,甚至有可能形成一種新的文明。中國的問題就是世界的問題,極其前衛、極其理論,十分適合藝術的成長。所以,我要回來。”
徐冰的工作室
【價值】一堆破爛能賣好多錢關鍵在提出人類需要的思維
早報:你的作品一直有很強的入世傾向,包括對文化現象的批判。在國外生活那么多年不會在經濟上有壓力嗎?現在回國辦展覽的次數也不多,這對你的藝術發展或者說生活沒有影響嗎?你完全無視這些世俗的標準嗎?
徐冰:作為一個藝術家,最重要的是,你首先要清楚你作為一個藝術家在社會上充當什么角色,你是干什么的。首先就是要搞清楚和社會的關系,怎么樣在社會生存,為什么你有房子住,有飯吃,你用什么和社會交換。你不能說我是藝術家別人該給我吃面包,因為我是藝術家,我做什么都是有價值。我也想過別人為什么買我的作品。那就是一堆破爛,物質的東西是很便宜的,但是為什么能賣那么多錢?別人為什么重視我的作品,愿意出那么多錢?美術館愿意收藏?其實買的是通過你的作品提示的一種思維。這個思維是對社會有益處,對人類有啟示的。那個東西我認為真正是我作為一個人和社會交換的東西,并不是我的技術多好,或者說我的畫多漂亮———所有東西都不是,唯獨你是不是可以提示出人類需要的思維,是獨特的。是否值錢,都在那個東西上。可能藝術家需要靠展覽生存,但是一個工作的人可以不靠展覽生存。當然我是美術學院畢業的,社會說你是藝術家。其實不用考慮你是一個藝術家。我有我的生活和家庭,不在乎頭銜,但是你從事的工作還是藝術家的工作。本質上,辦不辦展覽不會對生活質量有影響,最終要看你這個人一生的工作,看你到底給人類提示了多少有價值的思維。而不是你在藝術界多熱鬧,或是你參加多少的什么規格的美術館的展覽,參加多少雙年展。這些都是當今流行藝術圈的標準,或者說大家鑒別一個人的藝術水準和程度的最方便的方法。
【性格】把別人搞得很累其實自己也弄得很累
早報:中國這么多當代藝術家表現方式特別吃力、玩命,你為什么能做得這么輕松,創意這么豐富,讓人眼睛一亮?
徐冰:我的作品看上去有些輕松,做起來挺費勁的。9·11的灰塵,其實看上去很輕松的一個作品,想法上簡潔,很多人說四兩撥千斤的感覺。費勁說的是技術實現,整個程序確實挺繁瑣的。煙草計劃,要有耐心,像學者一樣去找很多東西。比如做很多展覽和裝置,設計了一個桌子,給他們草圖和設計,做得差不多了,我一看覺得不舒服,肯定跟我的草圖差一點,幾厘米。就為了這個,我會請他們改,折騰。這是藝術家的病。我就是那種,哪怕好一點點,費多大勁我都希望能夠好一點。他們都說徐冰這個人要求太完美,把別人搞得很累。后來我意識到很多東西沒有絕對的好和不好,因為所有東西都是在流動中,認真做比較有意思。我不是那種特別靈巧機智、很聰明的人。我其實是一個很費勁的人,和自己折騰。我喜歡做挑戰性的東西,這個東西有一定難度,它倒可以調動你的潛力、熱情和能量。我其實還是屬于那種特別滿足“此刻”的人。工作起來面對那種難度,會有一種愉快。我有時候很貪圖這種東西。實際上,后面有很多很麻煩的事情需要去處理。我特別滿足于或者說貪圖“此刻”的享受。有一次在敦煌,我就體會到這點。當時有過一個上東京念博士生的機會,日語沒考好沒有去成。后來我去了敦煌,畫石窟,我很喜歡畫風景素描。當時在沙漠里,那一刻我覺得特別愉快,當時就想幸好日本沒有去,要是去的話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徐冰和愛畫畫的女兒
【生活】太喜歡和女兒在一起我編故事想讓女兒畫插圖
早報:你之前說,你的生活并不好,能說說嗎?
徐冰:其實我一直蠻辛苦,因為我喜歡工作,又太喜歡和女兒在一起。她太可愛了。我的生活從來沒有好過。很少去參加派對、開幕式。我們會收到很多很多邀請。但是只要在紐約,我每天就呆在工作室,住在工作室樓上,和助手在一起。除了工作時間,主要就是和女兒在一起。回國辦展覽的次數不多,差不多有兩個原因。一是對做展覽有點厭煩。再一個,就是我個人生活的變化。我現在很多時間和女兒在一起,因為女兒六歲,這個時候很重要,她是小的生命,孩子的一天和一個小時都是不一樣的。她愛聽故事,很多時候,她精力很難集中,我一講故事她特別專心,那些故事我隨時就編,編完還覺得挺有意思。我就記下來。她愛畫畫,畫得挺有意思。我想出本書,我編故事,用她的畫做插圖。女兒跟我在一起時,我又當爹又當媽,我得照顧她,出門受限制,出去以后很短時間得跑回來。而且你還要讓她成長,包括花很多時間給她找幼兒園,找小學。在紐約,進私立學校很難,就是有錢也沒有辦法,競爭太厲害,有錢人很多,有個很勢利的標準,很大程度上要看孩子的父母。包括貝聿銘的妹妹都在幫我,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
【作品】新項目在非洲兩美元可以種十棵樹
早報:除了《天書》《地書》,你還說起過在非洲也有個項目。你以前去過非洲嗎?是不是到了一個新的地方,當地很多東西會激發你的靈感?
徐冰:以前沒有,因為這個項目去了一次。我到了肯尼亞,發現在那里的山上,森林是最重要的,什么都跟森林的存亡有直接關系。我們設計了一個很簡單的小小的教科書,用不同的文字表示樹,就幾頁,適合小學兒童學習。我們和肯尼亞的幾個小學建立關系,把這個教科書從網上傳過去,打印出來以后來,教孩子們制作小小的繪畫。他們的繪畫都會在網上展示、拍賣和被收藏。這個計劃就叫“木林森”,就是這個“木”字在慢慢生長。兩美元在肯尼亞就可以種十棵樹,如果死了五棵還剩五棵。兩美元在美國就是一個地鐵票,確實不算什么東西。我也會做一些比較大的作品,從孩子們的這些樹的形象上來,也有展示,這樣可以讓收藏孩子們畫的那些人覺得他們的作品是有價值的,而且會升值。其實我是在設計一個自循環的系統。如果可以實現的話,可以讓這些錢,從富裕的地方自動流到肯尼亞用來種樹。這個系統我覺得有實現的可能,因為一個是它利用了經濟的落差,另外一個是利用了現有的網絡、股票運作和電子銀行轉賬匯款的系統,希望對肯尼亞森林的回復起到實際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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