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振興
源遠流長的中國畫獨樹一幟,光照世界藝林。它以內容和形式的完美統一,卓絕的審美價值而為世人所傾倒。其中尤為突出的山水與花鳥魚蟲等珍品,深厚的創作經驗與藝術技巧哺育了一代代的藝術大師。相比之下中國的人物畫,顯得稀少,這一現象,至今依然。
中國畫與西洋畫固然有“寫意”與“寫實”的美學理念與分野,也與繪畫材質和手段之區別。中國畫以毛筆、墨色與宣紙等軟性材料為創作手段,形成了二維平面的空間形象。因而在人物畫領域不如西洋畫三維空間的表現效能。這可能影響到人物畫的創作難度。
軍旅畫家王利軍卻沿著中國畫的傳統之路,獨辟蹊徑自成境界。畫家依然應用中國畫的材質,但卻突破了傳統創造出新時代新內容相融會的新形式,從而為反映昂揚、威武的海軍戰士形象,提供了寶貴的藝術經驗。
畫家奠基之始,有一幅《先驅》。李大釗烈士石雕象昂立畫中央,背景全幅大塊壘成的石墻,以毛筆墨色卻強烈地表現出厚實、堅固的質感,從而有力地襯托出革命先驅高昂、剛烈的氣質和精神。傳統的筆墨由于新的構思與運筆,強化了畫面的張力,給人以視覺的沖擊。
《破曉》是這一藝術技巧與構思的重大發展。破曉的時間軸是在黑夜與白晝交替之際,為畫面的光影變化和層次遠近提供了富有想象與創新的最佳契機!
畫面背景遠方大海上戰艦擋欄,依稀可辨,曙光悄現,一側的哨兵形象鮮明,警惕的眼神,嚴肅的表情,偉岸的身軀,給人以威武雄健的感受。特別是已經蒙上霜露的軍大衣,墨色與線條表現出厚重毛絨的質感,這一杰出的技巧突破了二維空間,化為三維立體的人物形象。
全畫遠處海面幽暗,艦身稍亮,而近處分明,兩個錨墩,厚實凝重與哨兵相互映襯,一群海鷗,飛翔掠過,畫面頓起躍飛之勢,并有力地點明了“破曉”這一主題。真是層次分明,結構嚴整。它是黑與白的交替,是動與靜的統一,也是傳統與現代的契合。
如果說《破曉》表現的是靜態境界,那么《警報》則以高速動態為主旨。三個海軍戰士,張開大口,大步奔騰,海風鼓滿軍服,相當夸張的人物形象,集中反映“警報”這一特殊瞬間的緊迫性。在這里柔性的筆墨線條,在戰士衣褶和形體上,十分得體地采用皴擦染化相結合的藝術技巧,突出人物形象的雄偉,反映出海軍戰士訓練有素、忠于職守的精神境界。
《輪機兵》是以喧鬧的機艙為背景,巨大的機身,縱橫交叉的管線,各式各樣的儀表和彌漫于全艙的熱流,構成了一個充滿動感的天地。與此相映襯,則是三個輪機兵,似乎處身于一個寧靜的環境,他們安穩地蹲在艙板上,細心地商討維修的方案,神態自若,配合默契。這幅鬧中寓靜的構圖意境,透露出人物從容應對,技術嫻熟的精神風貌,給人以親切崇敬之感。
《濤聲漸遠》是以寂靜的海灣為背景,一個女通訊兵端坐海巖,守護著通訊機,海鷗繞飛于礁巖海浪之間,她似乎在聆聽可能傳來的艦隊信息,又好像聽著海濤的平息,艦隊漸漸遠去,在一片寧靜中正在追思同志們的征途……
細觀這幅畫中女戰士的衣褶紋理,與《警報》、《輪機兵》、《破曉》人物形象,可以發現畫家筆墨線條的濃淡等運筆變化,無不以內容決定形式的規律,創造性地為反映新時代新人物的主旨而達到和諧統一的境地。
王利軍是一位軍旅畫家。多年以來他以扎實的功底創造出不凡的業績。他的繪畫語言反映出他精到的觀察力,尤其對于事物特征的捕捉、體驗、提煉,在豐富的想象之中。僅以上面例舉的畫來說,它們皆是戰士的日常真實的生活,質樸無華。然而從這看似平凡的瞬間里,其隱藏在背后的深刻蘊意,人們可以追溯其生活場景的前前后后,引發聯想和想象,從而體察到戰士的崇高與偉大的精神境界,“形中寓神”!
正如萊辛所說:“繪畫在它的空間中并列的結構里,只能運用動作中某一頃刻,所以要選擇最富有啟發性的頃刻,使得前前后后都可以從這一頃刻中了解得最透徹。”(《西方古典作家談文藝創作》138頁)因此,藝術家要具備非凡的藝術敏銳觸角,進而溶入想象甚至靈感的飛翔,這是長期藝術磨礪的結果。王利軍說:“只有沉潛到生命與生活的海洋深處,才能體悟到這生命與情感的本質”。這確是藝術之魂!
畫家對人民海軍的無限熱愛,融入他創作心理歷程之中,竟然沉浸于“夢境”與“醉態”,形成了“神游物游”的創作佳境。真可謂:“精誠所至,境界自開”!



皖公網安備 3401040270060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