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土 松軟的 澀澀的翻過一锨土 一股清甜的味道撲面而來 丟下一顆種子 扒拉扒拉土蓋住 一場小雨下過土粒一張一合 呼吸著 不久的日子 種子破土而出 嫩生生 脆盈盈 厚絨絨 在廣袤的土地上驕傲地揚起自己綠色的觸角微風吹過 它是那麼的欣欣然 在張開的葉片上頑皮地搖著太陽的光波生長生長 恣意盎然地生長 靜下心來 可聽到它抽穗拔節時那奇妙的聲音 正如我十歲的小女兒畫在墻上的小詩《春夜小米》

                              小米知時節

                              當春乃發生

                              隨雨潛入田

                              長的粗又壯

 

我感恩土地 喜歡看農民在土地上勞作的樣子一個字 艮 女人滾動著圓墩墩的身子 乳房象兩個面袋子 隨著一起身一彎腰的動作蕩來蕩去 男人視而不見 用力攥著鋤把鐵锨的大手 骨節暴突 青筋暴跳 他們總是汗津津黑黝黝的 看不出什麼明亮的大眼睛 總是閉著眼呼呼哧哧把種子種到地窩里 他們的孩子總是在他們的視線之內玩著什麼看螞蟻搬家 捉螞蚱 或是擺弄著自己的小雞雞 把尿往遠處灑爭取灑到第三行的嫩芽上 小嘴巴咕噥著 下雨嘍 下雨嘍

 

老家人的休息也不正而八經睡在床上地頭一歪 草垛邊一靠 就夢叉夢耙夢梯子去了 小孩子不愛睡覺 竄來竄去 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奶 也不管媽媽有多困 男人很大男子主義 累很了只管倒頭就睡 不管是枕著老婆的大腿還是肚皮就鼾聲如雷 女人總是很有耐心 腿麻得早沒有知覺了 也不忍動一下生怕吵醒自家的男人

 

老家人兒總是在一棵大樹下活動著有了樹冠的庇護 外婆象一個皇后 一定要有那口井 搖轉轆轤是外婆最經典的動作 一個空空的桶吱扭吱扭搖下去 又吱兒扭吱兒扭搖上來 滿滿的一泓清水波光粼粼 象一個奇跡井臺的石頭被坐得光滑水溜 小孩在上面趴來趴去 摸一摸竟分不出哪是小孩的屁股蛋 鴨子排著隊晃晃悠悠 不知道在干什麼

 

夜幕下的農村是神秘的月光如水 樹影婆娑 一個女人在打水 一個男人也來打水 女人的眼睛蘭幽幽 躲躲閃閃 使勁地含著那穌白穌白的胸  傾盡所愛 不過一吻

直到有腳步聲傳來 女人大聲說你們家喝啥湯呢 男人慢半拍立馬應道 紅薯糊湯

 

我們家姊妹三個 爸爸媽媽不偏不向都親 只是弟弟調皮 挨訓多 我象個小大人 身高夠不著案板時 就腳下墊一個小凳子學著搟面條村里白天集體挖紅薯 晚上就著馬燈分 分給我家的那堆 媽媽往屋里擔 弟弟坐在堆上看我和妹妹在家里做飯 泥糊的鍋臺邊點個煤油燈 燈亮象黃豆 爐灶里的柴火偶爾呼嘯一下我知道媽媽說 那是火笑了 家里要來客人了 火苗很旺 烤得妹妹的小臉紅彤彤的 不一會兒她就歪在椅子上睡著了我邊看著攤在膝蓋上的書 邊做飯 玉米糝和紅薯在一起滾太久又粘又香 小豬也在灶邊睡著了 偶爾哪個地方有老鼠唏唏嗦嗦的聲響 嚇得我只敢把眼盯在書本上 耐心地等待著靜聽著媽媽的腳步聲早點響起

 

每個星期六下午是最快樂的日子因為在外面教學的爸爸要回來了 不管刮風下雨 翻山越嶺六十里地 爸爸頂一頭冰渣踩兩腳泥濘也要趕回家來 一聽到房后的山坡上有車鈴響 正在被媽媽圈在屋里做作業的三個小人兒魚貫而出 老遠就大聲喊爸爸 爸爸 哎 大聲回應著 整個山林回響著交響樂般的快樂弟弟上去就套腿蹬起腳蹬或霸道地騎在大梁上 妹妹被爸爸抱在車座后面 我太大了 只有跟著跑到自家房后時 爸爸總是讓我們先下來 我們心領神會 跑向媽媽裝著很遺憾地說錯了 不是我爸爸 是人家的爸爸 媽媽半嘖半笑大聲說 在房后躲著呢 給我出來 此時爸爸推著永久牌自行車喜就就的出來了

                 王未藝術     2008/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