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棟
年前的上海迎來了藝術家陳宇飛展覽的“年檢”。
陳宇飛的作品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經過20世紀80年代的“生命·體驗”階段,與90年代的“存在·現實”階段,2000年之后的作品則更多的是前兩個階段的融合。在這次展覽的作品中,他開始局部地回到曾經的80年代的命題,如“逃離”、“拯救”,但也延續了90年代的主題,如“大變遷”、“春運”,畫面構成也忽而縮壓、忽而彌散,兼具兩個時代的特征。
這種融合可以視為一種掘井的勞作,看起來他還在同樣的位置,實際上他已經站在更深的地方了。如果這個比喻是恰當的話,那么這也正好可以說明陳宇飛并沒有裹足不前,一方面他仍然保持著對社會現實狀況的關注,一方面他盡可能使這種關注深入到內心,于是越來越遠離喧囂的現場感。
2008年的今天,整個社會已經接受并習慣了發端于90年代的這場變遷,“發展”、“高速”、“建設”早已成了天經地義的事情,事物處于人們的感覺閾限之下,就不再作為對象而出場了。但某種不適依然存在著,是作為背景,而不是主題。
2000年之后的陳宇飛正是將這種不適隱居在其繪畫中。首先是情緒愈加平和,近期作品中有一個“永遠停車”系列,畫面中是一輛輛報廢的汽車,生滿銹或者落滿雪,色彩節制,筆觸綿軟。已過不惑之年的陳宇飛,和其他的中年人一樣,奔波于家庭、單位,以及各色的飯局之間,生活狀態已無多么激烈的變化。一個人在這種平淡的生活中目睹著疾速變幻的中國當代社會,其內心的張力可以描述為“人是而物非”,家人、同事、朋友這些社會關系并無多大變化,但他家附近的街道可能已經面目全非了。那些曾經馬達轟鳴而如今寂寂無聲的汽車,或許可以作為他內心張力的一種相當節制的呈現。
其次,關鍵就在于節制。從事件的中心退出,退到一個盡可能沒有主觀立場的地方,這就是陳宇飛近年來最值得關注的變化。80年代,他關注先驗而抽象的“我”,90年代他關注社會現實下的“我”,而在2000年之后的這幾年,陳宇飛在很多作品中把“我”這個主語換成了“他”,從第一人轉向了第三人稱,也即是從抒情性轉向了敘述性,并且是一種日常語速的,口語風格的敘述。
甚至可以說,物成了主體,而敘述者是隱匿的,以至于沒有誰正在說話,只有物在呈現自身,并占據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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