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憲庭 薪傳藝術夢
栗憲庭 薪傳藝術夢
栗憲庭 薪傳藝術夢
時間:2007-11-22 00:00:00 來源:TOM美術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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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憲庭 薪傳藝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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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克剛策劃的1980年代青島現代、當代藝術運動資料回顧和作品展覽,是一個案例和解剖麻雀式的展覽。這個展覽里沒有名家,展覽里涉及的事件、人物、作品,與在整個1980年代的現代、當代藝術運動發展同步,且特征相近:如首先以文化運動的整體面貌出現,熱衷討論現代哲學和文學,藝術家和文學家、詩人一起出場;自由組合的群體;民間展覽,露天展覽的方式;語言媒介和模式涉及到表現主義,抽象,超現實主義,觀念,現成品等等。但這些事件、人物和作品,在目前出版的藝術史書籍和文獻中都沒有記載,其實,象青島這樣被淹沒的藝術歷史,在全國尚有很多,有待進一步挖掘。
這個展覽最突出的特點,是它給出了一個城市的現代、當代藝術運動的完整發展線索,尤其在人物與人物,人物和事件的關系中,讓我們看到一個具體城市的藝術運動,是如何在完全與西方藝術現狀隔絕的情況下,藝術家之間自然形成的如佛家傳燈或薪火相傳式的關系。其中資訊和導師人物至關重要,如1962年徐立忠先生組織的“臺西畫展”,以形式探索和風景畫為主要特征,在鐵板一塊的革命現實主義形勢中,透露出一點自由的火光,他也因此在文革中被關押,被迫害。1981-83年,徐立忠先生率先在文化宮向藝術青年宣講西方現代主義諸藝術流派,徐先生曾為講座還特意臨摹過兩百余張現代派的名作。另外兩位導師人物是姜寶星和王慶平,他們都以寬容的教學態度鼓勵學生個性的發展,這成為青島年輕一代的藝術家大多選擇現代、當代藝術的基本土壤,也為后來青島八五新潮運動起到一種催化作用,據青島八五新潮的主干藝術家趙德偉、李玉英、邢維東、萬里雅、劉傳寶、尤良誠等人的回憶,正是早期這些導師對他們藝術個性的鼓勵,以及介紹給他們的現代藝術資訊,才影響他們進入現代、當代藝術大門的。在這個展覽上陳列了一本西方《七十年代美術》的書,是后來青島八五新潮主要現象――露天畫展的組織者趙德偉提供的,他說當時這本書對他的影響很大,問題是,當時出版的藝術書籍五花八門,如果不是前期導師宣講的現代藝術觀念對他們的影響,就不會是獨獨這本書對他們產生影響了。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而師傅一個是前期導師,一個是西方現代、當代藝術的資訊。趙德偉組織的露天畫展帶有達達性質,它作為青島八五新潮的一個標志,和1970年代末到八五新潮時期的不少展覽有相似的特征。西方達達時期,多有露天展覽和表演,在西方體制完備的今天,一些反體制的藝術家,經常會在展場外面展示自己的作品。我們也不會忘記中國當代藝術的先驅展覽――星星美展,是1979年秋季,首先亮相于中國美術館東墻外面小公園里的,85新潮時期南京的“曬太陽”活動,也是把作品搬到外面“曬太陽”,黃永砯領導的“廈門達達”,更是多次在室外甚至野外舉行藝術活動,還有杭州“池社”,在西湖邊上的“楊氏太極”系列作品……。
這次青島的展覽雖然還沒有挖掘到青島1980年代導師人物和1930-40年代現代藝術運動人物的關系,但徐立忠先生的現代藝術系列講演,證實了現代藝術的資訊作用,我們需要進一步調查這些資訊是從哪里來的?是從誰那里來的?表面上,1930-40年代,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1980年代中期,直到1990年代初期,中國的現代、當代藝術,都呈現出風起云涌的運動形式,但事實上,它們不是孤立一個個沒有聯系的運動,而是一個從上世紀初就開始的持續性藝術運動,它的持續性表現在對西方現代、當代藝術的語言試驗和線索的熱情。而且,這種持續性,是在與西方藝術發展的現實幾乎完全隔絕的情況下,靠資訊和“如燈傳照”的方式展開的,如上海“十二人畫展”之于吳大羽、林風眠等,“無名畫會”的趙文量楊雨樹之于留日現代主義畫家熊唐守一女士。乃至八五新潮重鎮――浙江美術學院的諸位當代藝術大將們,他們和杭州上海早期現代藝術運動宿將之間的精神聯系,以及他們的老師徐君萱、金一德老師,后來從美國回來的鄭勝天老師,從法國來的趙無極老師,尤其在法國生活的波蘭裔藝術家萬曼老師。另外就是資訊了,整個文革十年只有浙江美術學院一直持續購買西方藝術的書籍,文革后又率先向學生開放,所以,傳燈者和藝術之燈,在這里都起到重要的作用。
而且,從1970年代末期到1990年代中期,中國的現代、當代藝術所依賴的開放背景,不是今天我們所說的全球化意義上的開放背景,不是指在世界范圍與其他國家當代藝術交流的狀態中發生發展的,而是向過去100年的西方現代、當代藝術歷史開放的結果。而且,從1970年代末到1990年代中期,整個西方現代、當代藝術的各個流派,幾乎都被中國的藝術家演練了一遍,它所借鑒的西方現代藝術語言的大致范圍:1979年-83年,印象派、抽象表現主義到超現實主義;1984年-1989年,達達、超現實主義,以及博伊斯和激浪派等。到了1980年代末1990年代中,是波普風行的時期,而年輕一代的藝術家如方力鈞、宋永紅,以及張曉剛等人,干脆重新轉換了寫實主義。那么,在這樣一種語境中的藝術探索,僅僅用西方語言的價值和邏輯能解釋得了嗎?
而且,我們要回答的是,中國的藝術家何以能在如此艱難困苦的環境中,甚至不顧身家性命地對西方現代、當代藝術保持持續性的熱情?如青島這些人的艱難困苦的探索,徐立忠以及后來的接燈者趙德偉等人所受的壓制,范華、李善君等人自殺……,乃至在全國范圍內如四川薛明德因為表現主義的探索,前后被關了九年監獄, 1983年西安藝術新潮群體的藝術家們數人被關被勞教,大連的蔡際平,大同張盛泉等人的自殺……,中國的現代、當代藝術的歷史,好不夸張地說是一部血淚的歷史!對我來說,這些藝術家對西方現代、當代藝術的持續熱情,是因為西方現代、當代語言模式提供給個體生命較以往更為自由的表達方式,而潛藏在中國現代、當代藝術潛流和運動之下的,是生生不息的生命對于自由的追求,尤其在社會價值觀念激烈變動的時期,我在乎社會對藝術的影響,不是強調藝術對社會現象的表現,而是強調個人和社會之間形成的生命張力。從來沒有抽象和純粹的人性,人只有在具體的生存環境中,個人的感覺由于它的針對性和沖突性,才顯示出真摯、激情以及不畏艱難的人格力量。
問題的復雜性還在于,中國這一百年的藝術歷史,從來沒有過象西方那種在語言系統中一環扣一環的階段性、系統性和邏輯性的現象,實際上是,中國古代文人畫傳統,西方寫實主義傳統,西方現代、當代藝術的傳統,都或多或少、時斷時續地在中國藝術的文化情境中起著作用。因此,我們能不能僅僅以西方語言系統的邏輯來判斷和稱呼中國藝術?能不能沿著不斷“前衛”和“原創”的語言邏輯,來判斷中國藝術哪些人更前衛,哪些藝術更當代。中國歷代文人所強調的“功夫在詩外”,在乎的是個人和社會之間形成的生命張力,在乎的是語言法度和個人自由之間的游刃有余,而語言系統對于中國古代文人,那是一個被默認和被懸置的東西。對于今天的中國藝術家,那些被引進的西方現代藝術,當代藝術,西方古典油畫系統,以及中國古代藝術傳統,似乎依然是被懸置的東西,他們在乎的依然是感覺,而且不管這種感覺來自社會,抑或政治。或者說,正是中國藝術家個人和社會之間形成的生命張力,改變和轉換著所有對中國藝術產生影響的原生語言結構,這是一個藝術系統的再創造過程,所以,不管對哪種語言傳統的轉換,都有可能成為當代藝術,或者成為好的藝術。從這個角度說,用現代藝術,還是用當代藝術的概念來稱呼中國的藝術現象,或者是不是當代藝術,都已經不重要了。
大浪淘沙之后,難道只有閃閃發亮的“金子”,才是最有意義的么?難道只有被西方體制接受的八五新潮的英雄們,才配有紅紅火火的歷史么?在我心中翻騰的,唯有大浪裹挾著無數粒沙子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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