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影的美麗-三評平遙國際攝影大展
光和影的美麗-三評平遙國際攝影大展
光和影的美麗-三評平遙國際攝影大展
2007年9月,是我第四次參加平遙國際攝影大展(以下簡稱“大展”)。2004年的“大展”,我沒有搞自己的攝影展,但我寫了一篇激情飛揚的文章:《全球化視野中的平遙國際攝影大展》,并于這年隨同“大展”組委會組織的“中印攝影交流團”訪問了印度。2006年9月,我在“大展”上舉辦了《萬水千山總是情——五臺奇觀——“瘋”在印度》攝影展。展后發表了《光影世界的美學散步》一文。2006年2—3月,我訪問澳大利亞歸來,在9月舉行的“大展”上,舉辦了《萬水千山總是情——澳洲組詩》個人攝影展。今年我沒有在“大展”上搞個人攝影展,但我搞了《萬水千山總是情——李翔德游記與攝影作品系列》中的四種畫冊:①《根在中華》;②《情系德國》;③《“瘋”在印度》;④《醉在澳洲》。它們大都是在報刊上連載后匯集成冊的。這都是“大展”促成的。
在今年的平遙之行中,我從容的(而不是像往年辛苦的、精疲力盡的)參觀了國內外攝影家的作品。又適逢印度搞文化周,我懷著異樣的感情參觀了《走近印度》攝影展與文藝表演,同印度朋友及其駐華使館朋友進行了進一步交流,加深了友誼。因此,同樣收獲頗豐。
光影詩韻
今年的“大展”,很怪的圖片極少,更沒有往年那些裸體美女騎在關公的馬上,躺在孔夫子懷里的照片,矯揉造作甚至靠擺弄或者拼湊起來的所謂作品,亦不為人們所青睞。輝煌是現實的輝煌,浪漫是真實的浪漫。特別是攝影大家更是如此。羅伯特·弗蘭克、羅伯特·凡·德·休斯特,德國自由攝影師協會推出的BFF2004—2007精品展的作品、印度攝影家的作品、日本攝影家望月久的作品、中國攝影家陸軍的《消費紀》、深圳企業家的作品等大都真實、大氣,沒有任何追求怪誕的痕跡,卻富有詩意,表現了一種更高境界的美。羅伯特·弗蘭克的《美國人》是一首白描的詩。平實中見真奇,自然中見風韻,典型中顯現美,多方位、多層次揭示美國人與美國社會的心理、思想、道德、情感、繁榮與衰落、歡樂與感傷、紙醉金迷與冷戰恐懼,焦慮不安、冷漠、疏離,希冀與追求,成為1955—1956年間這個帝國精神世界的縮影。他是用“自然的眼光”發現真實,在真實中展現藝術,“從自己的心底汲取自己的歌曲”,“白描”中飽含著豐富的文化意蘊。他的這個被人譽為攝影的《圣經》,在藝術上所達到的即是“詩境”。
攝影家羅伯特·凡·德·休斯特追求的則是“極度的真實”。他拍攝的《中國人家》就像篆刻,就像用犁在地上耕下深深的壕溝,在觀眾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記。他反映的是平民真實的、毫不走樣的生活。2004年,他在“大展”中展出的作品也是這種情調。他比弗蘭克更為“白描”。在他的鏡頭下,“美是不得不如此的生活”,“美是不加修飾的生活”。簡陋的房屋、鍋臺、土炕,在炕邊朝墻酣睡的女孩……等,這就是他的詩。印度攝影家維杰·塔庫的作品與這次《走近印度》攝影展的所有作品截然不同,城市、風光、建筑、田野,均在似與不似之間,抽象而具體,朦朧而清晰,形非而神是,飄然而意近,非真實而又很真實。說它們是油畫,但卻從沒有描情之意;說它是抽象派作品,但卻離真實如此之近;說它們是照片,但無法弄清它們是怎樣拍出來的。用一個字來表述肯定不錯,那就是——詩。詩的境界很可能是攝影作品的一種更高的境界。“大象無形”,“羚羊掛角,無跡可求”。即在詩中,這也是最高的境界。
我2004年即認識了塔庫,我只知他是一個憨厚的棕色皮膚的大漢,舞跳得非常棒,卻不知他還是一位攝影家,更不知他還是一位頗有造詣的畫家,對中國的書法也很有研究。若早知如此,對他的攝影作品便不會如此驚奇了。陸軍的《消費紀》雖然至今使我難解他為什么如此命名,但它全然如同一幅中國山水畫,從虛無縹緲的太空向塵世走來,而它竟然是一幅攝影作品。深圳企業家攝影學會推出的張云東在四川、西藏、黑龍江以及意大利拍攝的風光片;山西攝影家楊增武、白煒明拍攝的《鳥瞰偏關·老牛灣》《黃河第一春》則是一種夢幻般的詩。在猶如長白山天池一般的河灣中,竟伸進一個巨大的牛頭或龍頭,如此神奇的黃河景觀,以前還從來未見過。這更使人增加了對黃河和祖國河山的熱愛。《走近印度》攝影展中,印度攝影家拍攝的印度建筑,也把人們帶入一種幻境。印度著名詩人、美學家泰戈爾有句名言:“藝術即幻境“。印度又是一個東方文明古國,宗教信仰根深蒂固,寺廟、城堡塑造的就是這種幻境,一個個如同天國的景觀在地上的展現。可惜這次《走近印度》攝影展未能充分展現這些幻境。
“大展”中的另一個看點,是中央美院等一批美術院校在棉織廠展出的影像作品《八美涂BMF》。神奇的湖光山色,潑墨流金,鮮花怒放,鶯歌燕舞,鴛鴦嬉戲,雛燕在美麗的窩中張著小嘴待食,海鷗從湖面上掠水而過,蜻蜓顯示它輕盈窈窕的身軀,金色的蘆葦一涌而來。激流、小溪,奏出激越、悠揚的音樂……令人陶醉,久久不愿離去。這是一種流動的詩,是“大展”這個光影世界的又一景觀。
前衛藝術
在棉織廠展廳中,一個幾乎無人問津的裝置吸引了我:它呈正方形,200×200×80cm,全由子彈頭似的黃色金屬組成,被命名為《至上》。它靜靜的被陳放在一間小屋中,乍一看還以為是該廠一個舊的設備留在這里,根本不像“大展”的展品,更無藝術可言,而細品卻頗有意味。它好像是由千百個彈頭或梭鏢組成。無論你從哪一個角度拍,也無論你拍全景或局部,都會獲得一個使你難以琢磨的畫面。拍特寫鏡頭則酷似組合在一起的乳頭。全景則像一個方形的網。它由點組成一個面,由長、圓組成一個方。簡單、整齊、劃一、規則、沉穩、凝重、堅韌、孤傲、結構嚴密、密不可分、堅不可摧……“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它究竟能引發出什么理念和悟性,這就因人而異了。它對我的突出印象就是結構感和力量感。它是一個可以牽出無限聯想的尤物。
從這個小屋出來,我又看到錄像:《有煙就有吸煙者》,14分鐘全由兩位半身裸女心事重重的吸煙。《城市微觀聲響地理聲音地圖》《無聲的切割》《圖紙·方案》,《打回原形——黃金》,一塊躺在地上的灰色巖石,原料為石英砂、黃金、硅膠等。油畫《桃谷劉三日志之二》。這組作品總題為《放大》,系楊瑞策劃的。它開宗明義:“放大”,本意為攝影領域術語,這里則被定義為一個重新開放的空間形態中,隨時展開的,持續進行著的對話,關于當代藝術的討論和策略性的討論,一種對藝術的“生產方式”過程還原的濃厚興趣。這次展覽中的每件作品的概念、前期計劃、實物裝置,田野調查計劃、聲音地理研究和實踐等等的所有細枝末節,都被“放大”和重新考證、分析,以此產生對話、溝通與爭論的基點,這個展覽制造出來的看似“混亂”、和作品類型的復雜性,其實是意圖打破一種心理范式依賴和缺乏想象力的思維習慣;沒有固有的成見、立場和模式,甚至沒有“作品”,只有不斷產生的“制造中的意味”和嚴格審視下的“經驗”和“世界性知識”的全球性語境的融合;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展覽中的所有作品,都可以任意組合、銜接或在新的空間中搭建出一種新的關乎藝術生產關系學說來,這種“概念”和注重思考方式的不確定性,暫時消解了當代藝術系統中存在的資本系統和避免了既定中心話語的約束。
《放大》,作為2007年平遙攝影節的一個主題單元展,在一個古老的、文明形態保存完整的中國城市中,提出的是一次試圖搭建國際對話和交流的模式以及應對和解釋一個僵化的關于當代藝術的展覽體制。有趣的是,答案同樣來自倫敦的參展藝術家小組FrenchMottershead認為的那樣,“藝術”實際上是喚起對日常生活關系關注的一種途徑,這正是前衛藝術的特點。
哭泣的世界
去年(2006年)的“大展”,最使我震撼的是綠色和平組織的攝影家、白俄羅斯的莫季羅夫拍攝的一組遭受核泄漏和核試驗危害者的照片,題為《切爾諾貝利20年之痛》。該電站的核泄漏事故發生于1986年4月26日,到去年整整20年。它的輻射強度百倍于日本廣島、長崎的原子彈爆炸,毀掉了俄羅斯西部、白俄羅斯和烏克蘭數以百萬計的生命。20年后,這個夢魘仍折磨著成千上萬的人。照片和故事全系真人真事,受害者中男女老少都有,小的6—8歲,還有剛剛呱呱落地的嬰兒。他們中有的是胃功能紊亂,有的是腎受損,甲狀腺癌,肺腫瘤,腦瘤,癲癇癥,白血病,糖尿病,骨髓受損,終生不育,肢體變形等等。哈薩克斯坦、白俄羅斯和俄羅斯的一些地方,甲狀腺癌已成為一種流行病。3歲的納斯特亞娜·伊瑞克,被診斷為子宮癌和肺腫瘤,生理畸形,大耳朵,小嘴巴。阿德克患上骨髓病,身體不斷收縮,身高縮短了30厘米,體重只剩下了34公斤。英格爾的腎病使他永遠失去了生育能力。13歲的伊梅爾和5歲的卡梅爾患癲癇癥,伊梅爾脊柱彎曲,脖子上有腫瘤,生來腦積水,腸道不完整,身上有一道奇特的疤痕,記憶力較差。有的剛生下來就是瞎子或其他重癥。核輻射造成大量基因變異,放射研究機構收集了大量有先天性生理缺陷的嬰兒胚胎。很多嬰兒生下來就死亡了。有的全家受害。扭曲的心靈,扭曲的形象,使正常的生活也變得扭曲了,痛不欲生,苦不堪言,種種慘狀使人不忍目睹。今年,我又特意觀看了美國、意大利、尼日利亞、南非等國攝影家卡洛琳·科爾、達維德·泰蒙萊奧內、阿肯圖肯德·阿金萊耶、若昂·席爾瓦等的作品,戰爭給人民造成的災難更慘烈無比。死者已默默無語,只用他們的身軀訴說,活著的則在嘶叫,怒嚎。圖片無聲,卻驚天地、泣鬼神。
這是一個哭泣的世界,悲慘的世界。攝影家則把他們變成哭泣的藝術,哭泣的詩。幫他們從切爾諾貝利、阿富汗、伊拉克等地一直哭到平遙城,再由平遙城哭到全世界。
大悲也會轉變為大喜。一個美好的事物受到傷害以致毀滅,就使人更加珍惜它。在這里,藝術就是要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從而喚起人們的同情、憐憫、悲痛、落淚、哭泣,引起對假、惡、丑的憎恨、憤慨,對真、善、美的熱愛、追求,甚至為正義拔劍而起。攝影家們在“大展”展現的這個哭泣的世界,哭泣的詩,哭的是國家、人民、人類的尊嚴,喚起的是國家、民族的覺醒,喚起的是人們對受害群體的人文關懷。沉痛的喜悅是更高的喜悅,哭泣的藝術是更高的藝術。所以,悲劇是一種更高的美。因此,著名哲學家黑格爾把悲劇稱為“藝術的皇冠”。如此說來,“大展”中這些表現悲劇的作品,也可以稱為“大展”中的“驕子”,“藝術的皇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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