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衛與傳統間定位自我—— 徐唯辛 王明賢對談
前衛與傳統間定位自我—— 徐唯辛 王明賢對談
前衛與傳統間定位自我—— 徐唯辛 王明賢對談
時間:2007-10-27 00:00:00 來源:藝術新聞網
名家
>前衛與傳統間定位自我—— 徐唯辛 王明賢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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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如同一本帶著鎖鑰的卷牘,其中蘊含著人倫往事的神秘與社會變遷的流跡,藝術家喜歡尋訪一些并不如煙的往事,從中覓出古往與今來的些微聯系。近來,藝術家徐唯辛致力于為平凡而陣容龐大的“草根階層”繪像,大規模地重塑歷史中國眾生百相,顛覆了我們古往今來一以貫之的英雄觀,放大歷史中平凡的個體。對近代美術史卓有研究的王明賢先生與藝術家徐唯辛的這次對話,可以看作是面對歷史有感而發,通達淡然的王明賢先生遇到激情而為的藝術家徐唯辛,談話在一張一弛間流露出對藝術的執著與用心。
王明賢(以下簡稱王):近年來你的作品有了很大的變化。作為當代現實主義繪畫的重要畫家,你為什么一改從前一貫的敘事方式,改畫大幅的肖像?
徐唯辛(以下簡稱徐):我這幾年畫礦工,跑到煤礦體驗生活,拍了很多礦工圖片。在電腦屏幕上看圖時,發現礦工烏黑臉部特寫的震撼力,當時心里很激動,我想干脆畫超大尺幅的肖像,也許效果會好過大場面的老套路。現在總是用2.5米×2米的固定尺寸。畫大畫讓我有一種釋放的感覺,也符合我的性格,欲罷不能,一口氣畫了將近10多幅《礦工肖像》。去年5月在中國美術館做展覽的時候,這些大肖像組畫作品展覽效果非常好,大部分人的反映是震撼,甚至連老先生們也認為很好,就更堅定了我這樣畫的想法。
王:我覺得實際上這也是文革時期大幅領袖肖像對你的影響,第二個是現代視覺傳達效果對你的影響,我想可能還有一點,就是當代藝術眾多作品對你的影響,可能是有這三方面的影響。
徐:我后來在畫的過程中也想過這些,比如說畫領袖,中國歷來都有放大領袖形象的傳統,唐代有一幅《步輦圖》,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步輦圖》中皇帝很大,旁邊那些太監隨從卻很小?,F實生活中皇帝也是凡人,并沒有那么大,我想這可能源于人們對領袖英雄的崇拜心理。 王:對,原來畫帝王都偏大,中國都是這種傳統,包括西方也是,都把英雄和領袖人物往大畫。
徐:礦工肖像其實是用領袖像的尺度,來畫“草根階層”。這事本身讓我覺得很興奮,很刺激。像王老師剛才說的,這種影響是潛移默化的,這種形式能夠觸動我,如果沒有現代美術,包括“八五新潮”,即便是有這種想法,可能我也不敢這樣畫?,F在很多時機成熟了,中國美術的發展情況成熟了,我自己也成熟了。
王:從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中國整個思想界,有一個運動,可以說是中國的思想啟蒙,當時真是有雄心,迫切地要求創造。包括從藝術發展,從形式上都有太大的理想和抱負。這與“五四”時期頗為相似。
徐:當時社會上的確出現了活躍的氣象。1978年我正在西安上大學,經常去西北大學參加活動,那里有許多從延安考上來的北京知青,他們中有很多高知、高干家庭出身的子弟,讀過許多書,對國家前途很關心。他們舉辦了許多活動和沙龍,熱烈地討論國家興亡的事情,許多話題十分新鮮和大膽,對我是一種啟發。
王:剛才我說到“五四運動”?!拔逅摹睍r出現魯迅、陳獨秀、胡適等大師。但是實際上沒有多少作品,比如胡適寫的《嘗試集》,都是大白話,沒有什么價值,相對來講魯迅寫得還好一點,寫出了很多精彩的東西。上世紀30年代的整個文學界,還是很繁榮的,但是沒出現大師。到20世紀80年代,中國文化界、藝術界出現了開創性的人物,90年代文學藝術作品也很好看,但顯然缺乏開創性的東西。我現在一直在考慮,當代藝術是怎樣的發展態勢?怎樣才能夠重新開始今天的創造?
徐:目前的客觀形式的確不利于真正有見地的文藝作品的出現,這是事實,主要是市場消解了許多藝術家的進取精神。我一直認為藝術家應該多閱讀,多思考,極力打造建設自己知識分子的獨立精神,惟有如此,才能抵制來自市場的許多東西的誘惑,為什么上世紀80年代有那么多好東西出現,主要是藝術家在當時沒有羈絆,那才是真正的前衛精神。
王:從上世紀80、90年代一直到現在,你對前衛藝術的看法、你的想法在整個過程中有沒有發生過變化?你覺得這些變化說明了什么?包括它對你的藝術有什么影響?我現在想了解的就是你真實的想法,是怎么就怎么樣。
徐:“85新空間展”當時就在我身邊,展覽我都看了,當時覺得很新奇,竟然還能這么畫畫!但并不是理解得很透徹,一方面因為我是從新疆考來的,在接觸資訊和城市文化方面,特別是對西方現代美術的了解還是很少的;另一方面,八五年以前的中國沒進來多少信息。那時候我覺得這些藝術家是很不簡單的,新信息剛進來,很快就被他們消化,并基于他們自己的經驗,將這些信息加工成自己的東西。
對于前衛藝術當時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是那些東西給了我很大啟發,我當時還嘗試過一些這方面的創作。說實話還是很失敗的,一畫就是新疆內容,沒辦法(笑)。要知道,我在新疆生活了近30年,來內地很長一段時間,連做夢的內容都是和新疆有關的。1991年,我試過畫一些格子布,還有一些模型上面的棉布等手法寫實、內容抽象的作品。現在回過頭看,感覺路子走得不對。那時以為現代藝術就是一個形式問題,其實不是,它是從內在、從文化的角度、從思想層面迸發出來的,不是簡單的形式所能解決的,所以我當時硬搞就搞不好。以前路過展示前衛藝術的畫廊我都不敢進去,因為有壓力,我覺得當代藝術是很好的東西,但是我做不好,所以經常會有自卑的感覺。
不可否認的是,前衛藝術對我的影響是很大的。那時看圓明園那些藝術家的創作,的確都很有前衛精神。非常欽佩他們的。包括后來我的學生搞創作,出現一些實驗的東西,我都會持鼓勵的態度。
王:你說的這個例子很典型,在1985年那個時期,浙江美院是中國現代藝術的中心,新空間的張培力,還有黃永(石永)、王廣義等等,這些前衛藝術的旗手都是浙江美院出來的。這跟當時的師資也有關系,鄭勝天當時是油畫系主任,他們這一批人最早到國外接觸到了前衛藝術。在這樣的背景中,你可能是一方面特別惶恐;一方面又特別著急。
徐:對,我當時感到有壓力,又不知所措。我想起來一個有趣的事。研究生畢業創作的時候,那已經是1987年了,我不想老老實實畫傳統的創作,那時也稍微消化了一些新東西,看了一些畫冊,畢業創作想以京劇為題材,當時我考慮京劇很有意思,它既是具像的,同時它的舞臺調度、情節描繪和舞臺美術又很抽象,我勾了四張小稿。當時我的導師說:“你沒這個生活,你是新疆來的,應該畫你熟悉的生活?!蔽蚁耄骸袄蠋熞屛耶厴I,就先把這個實驗的東西放下吧?!焙髞砦业漠厴I創作畫了《馕房》,也多少受了現代藝術的一點影響,比方說顏色比較簡單,還有單純的線條等,在傳統寫實方面還是有一些探索,也獲得了美術界的承認(獲首屆中國油畫展大獎),但還是很不夠,骨子里還是傳統和學院那一套。
王:在當代,藝術家越來越重視個人感受和經驗的表達,而你最近的作品是用一種客觀、直視的敘事方式來表達,你怎樣處理畫面中對待歷史的客觀性與個人的感受、經驗之間的關系?
徐:個人感情在藝術創作中很重要,有感而發的創作才能真正打動觀眾。問題是要看我們所處的時代,藝術家選擇的敘事方式應該與時代發展的階段性有緊密的聯系,時代對敘事方式有一種內在的規定,雖然藝術家對時代的進步有一定影響。藝術家要清楚這點才能創作出適合時代的作品。我一直希望我的作品能夠緊貼時代,緊貼社會。我一直以來都有一種英雄情結,希望知識分子能夠承擔起更多的社會責任,中國當代藝術家,不光要擔負藝術本體的責任,還應該擔當社會的責任。中國與西方社會的發達完善程度相比,在制度建設等方面還有所差距,知識分子需要反思歷史問題和社會秩序。
另外,直視的敘事方法也符合我的創作理念,那就是作品要直接、單純,要具體、具像,這樣的作品在這個時代才有力量。我這個作品,表面上看是客觀的,但是我的個人感受和經驗也混合在作品里,比如肖像的尺寸、色彩的選擇和人物的選擇等第。如果是別人,畫同樣的題材,作品的最終結果會是另外的樣子。
王:作為畫家,你認為作品帶給觀眾的啟迪意義和視覺審美的體驗哪個更重要?
徐:我覺得兩個東西都很重要。它們是互相依存的,如果只有形式,作品肯定是柔弱無力的。記得我在1997年畫《酸雨》的時候,曾寫過一篇文章,后來水天中先生還在一篇文章中引用了:“在后農業社會的中國,內容的意義大于形式的意義。”一段時間我甚至認為題材甚至重要過形式?,F在我改變了,我認為如果形式不行,沒有視覺感染力,沒有給觀眾帶來新的視覺審美的體驗,觀眾也不可能接受你作品的內容。所以,我很欣慰,我今天在觀念轉變的同時,形式上也有一點變化,我覺得形式非常重要,起碼和內容是一樣重要的。
王:曾經有批評家認為形式就是內容,內容就是形式。當然這是根據當時的情況而言的,具有某種文化針對性。
徐:“文化針對性”說得好。從我繪畫形式的轉變,我感到形式太重要了,比方說我的《礦工頭像》和現在畫的《歷史中國眾生相》,如果以美術學院寫生的那種尺寸畫1000張,壓根兒就沒有什么效果。我覺得這批作品最重要的就是形式,當然獲得這個形式是具有偶然性的,是一種藝術語言的機緣,當然也是我走過漫長堅實的寫實繪畫道路之后,眼前猛然出現的一個靈感,我感謝藝術之神對我的眷顧。所以你問我內容和形式哪個重要?我覺得內容和形式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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