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中央電視臺在播大師劉海粟的一生，這勾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記得那時(shí)過訪存天閣時(shí)，海粟老人經(jīng)常會提及在非常年代，紅衛(wèi)兵小將要劉海粟老人背毛主席語錄，海老就會說：中國有個(gè)劉海粟。紅衛(wèi)兵說：這怎么是毛主席語錄?海老說：這是毛主席對我說的話，當(dāng)然是毛主席語錄。紅衛(wèi)兵說：我們怎么不知道?海老說：主席是對我說的，你們怎么會知道呢?我每次聽海老說起，都感觸到這就是劉海粟，這就是藝術(shù)大家，有氣魄。 海老雖留學(xué)海外學(xué)習(xí)油畫，并引進(jìn)人體寫生，但對歷代名畫書跡極有研究，且收藏極富。在聆聽海老論畫時(shí)，海老喜歡范寬的雄偉，梅道人的筆墨濕潤；喜歡趙孟頫\、董其昌書畫俱佳；喜歡徐青藤潑墨淋漓；喜歡八大石濤天才橫溢，放縱雄奇。從海老上述的喜好，觀海老的作品也大多接近以上名家的筆恣。海老的金箋朱砂牡丹，鐵梗紅梅，都是別開生面的。海老的潑墨葡萄，潑墨荷花，潑墨山水，更體現(xiàn)出了海老的狂放不羈，博大精深的胸懷。 海老聽我說起藏有董其昌字卷，即問我書寫的是什么內(nèi)容?我說是董其昌臨破羌帖，是鏡面紙本。海老說：鏡面紙極難寫，筆上去打滑，留不住墨。并說自己曾藏有十一卷，董文敏字卷，有五卷是代筆之作。聽海老意思很想要看看我藏的董文敏字卷，我即說下次來看您時(shí)一定帶給您看。海老心很急說：如你明后天有空帶來我看更好。 我知道海老急著要看，第二天就帶著董其昌手卷再次造訪存天閣。海老接過手卷，仔細(xì)地從手卷簽條、包手錦看起，打開手卷見引首空白著，就問我后面有題跋嗎?我說從乾隆年起直到光緒，有好些大家題跋，但可惜，董臨破羌帖無款。海老仔細(xì)讀了破羌帖，連連叫好：無款不要緊，此卷的真且精。再看拖皮上的題跋，又連連叫好，有乾隆的大書家梁同書、姚大勳、張宗本、張柯山、張燕昌、毛懷，有嘉慶的意香，光緒的潘祖頤、曹楞，個(gè)個(gè)語句精辟，書法精妙，連印章也十分精到。海老反復(fù)展讀后對我說：這是董書臨米芾所書的王右軍破羌帖卷子，所以董把米芾的詩句，劉涇詩句，米芾跋等，都臨了一過，為此這上面就有王右軍字跡，米南宮字跡等等，還有董字本體。有草書，楷書，行書，不同書體，樣樣精到，太好了，太好了。海老展玩再三，愛不釋手問我是否可以留下?讓他再細(xì)細(xì)地品味品味。我當(dāng)然一口答應(yīng)，這樣就把手卷留下。本來我隔三岔五總會去存天閣探望海老，但每次去海老總要向我打招呼，手卷再借些日子，這樣倒顯得我老是去要手卷了，所以我倒不好意思勤去了。 這樣從年頭上到年尾將近一年了，有的朋友說海老是看中你的手卷了，不想還你了。我說你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海老大家風(fēng)度，喜歡是喜歡但決不會奪人所愛。 快過年了，我又去存天閣探望海老并告知我將去杭州在杭州過年。海老要我代問我的祖母好(因我祖父已過世)，并叫第二天去存天閣拿手卷。第二天我去存天閣，見到師母，說海老去復(fù)興公園散步，我的手卷在桌上，海老已給我題好了引首。我過去一看“釋回增美”四個(gè)大字，真是力透紙背。我趕忙謝過師母，告別存天閣，興高采烈地到大壯先生家，把海老題的引首給先生看，我想先生看了會贊揚(yáng)幾句。誰想先生冷冷地說了句：這老老也多事，這么精的董其昌還用得著儂保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