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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力鈞的“光頭系列”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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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力鈞 |
■人物檔案 方力鈞,1963年生于河北邯鄲,1989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現居北京。作為中國新藝術潮流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與這個潮流的其他藝術家共同創造出一種獨特的話語方式,其中尤以他自1988年以來在一系列作品中所創造的“光頭潑皮”的形象最為出名,這已經成為一種經典性的語言符號,它標示了當代人一種人文和心理形態。方力鈞通過人物表情中的嬉笑、發呆、打哈欠等,消解現有意義,畫面具有叛逆、嘲諷意味。光頭形象又多選擇自己、自己的朋友作為模特,使得這種嘲諷成為一種自嘲。其作品受到大批國際知名收藏家和收藏機構的青睞。 9月16日,齊白石誕辰100周年。此前一天,“藝術長沙”開幕,北京的方力鈞和王音、天津的李津等這些當代藝術的中堅力量,首次在中國的省級博物館開展。方力鈞也許是其中知名度最高的畫家,本報特約記者對他進行了專訪。 沒有滋養就沒法搞藝術 記者:你在北京開了湘菜館,據說生意非常好? 方力鈞:對。按照小買賣來講,生意還算不錯。在后海有一家,在望京一家,在工人體育館西門還有一家。 記者:你在大理也開了個旅館,會經常住那里嗎? 方力鈞:是有一個,我一般過年的時候去那里住。 記者:從開餐廳這些事情來看,你是一個世俗的生活能力很強的藝術家,這與你的藝術創作有什么樣的關系? 方力鈞:人的生命呢,肯定是要有一些特定的內容的,我覺得生命最重要的內容其實就是麻煩,如果生命沒有麻煩的話,就會變得蒼白了。所以很多時候,你做的很多事情其實是自找麻煩。如果反向來思考,所有的事情呢,都是變成了對生命的滋養。藝術和生命的關系,是共生的,你有生命呢才會有藝術,你的生命得不到滋養的話呢,就沒法去搞藝術。 記者:現在你是中國身價最高的當代藝術家之一,但你也曾經窮得吃了上頓沒下頓。你覺得當代藝術市場是過熱,還是正常? 方力鈞:商業是藝術品的價值屬性之一吧,商業價值的實現對藝術有積極作用。人呢,天生有一種趨利性,如果能從中獲利,他可能會更積極,更認真。但商業價值再重要,它只是價值的一個方面,現在的藝術家必須要平衡商業價值。但也不能由此說,商業最成功的藝術家肯定是不好的藝術家,因為藝術的魅力在于,幾乎沒有一種人的定律、人生的定律或者以前的定律可以套在上面,來把握它的可能性,它的可能性就是不可把握的。 當代藝術只要是現在進行時的,我們就沒必要急于去下個結論。但它的調整是不可避免的,但幅度有多大呢,我個人看不清。但肯定有些人不會像目前這樣值錢,也許將來沒有人會記得他們了。 現在的人物僅僅是符號 記者:光頭潑皮以后,為什么你畫中的鮮明的個體都變成了一個群體了? 方力鈞:可能以前眉眼比較大,現在是更多一些,但他們都僅僅是個符號而已。 記者:你是個環保主義者嗎?你的近作中有很大很遠的天和海,這很容易讓人想起環境問題,你想表達的是不是這個? 方力鈞:我不是絕對的環保主義者,會關注。但這不是我畫的主題。對世界,對生活呢,其實是一個立場問題,你很近的話,可能小的東西會很大,比如小的蟲子啊。如果你站得遠,大的東西會很小。人在這個社會的位置,也就是這樣。對于不相干的人來說,你的存在,甚至還不如蟲子。 記者:你覺得自己畫面上這天空很遠、人很小的時代,與當年畫潑皮的時代,有什么不同? 方力鈞:當然很不一樣,年齡、背景和立場都很不一樣。現在所處的背景是欲望。我很多作品探討的是,一個能力非常有限的個體和無限的欲望的關系。所以這也許能解釋一點,為什么以前的人物會那么遙遠,會變成一大幫一大幫的。 記者:那你是個禁欲主義者還是個縱欲主義者? 方力鈞:不是禁欲主義者,也不是縱欲主義者。我沒查過字典,不知道這些詞語的意思。 讓自己喘氣的空間大一點 記者:一般人覺得當代藝術家就是標新立異的。但有人看見你工作室桌子上,還專門擺著齊白石的全集,你怎么看那一代人的作品?你沒有刻意地去拒絕這些老、舊的東西嗎? 方力鈞:我們經常碰到的一個問題是,你為什么搞藝術,藝術的主題是什么?其實不光是藝術的問題,作為人生來講,是一樣,你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像高更的畫里面,就直接用來做題目的。為什么對于每一個人來講,這個主題是恒久不變的呢?因為生命是不可代替的。不是說一百年前有人提出這個主題,或別人論證過這個問題,它對于你來說就沒有意義了。我經常講,作為中國人來說,有一個比較好的文化傳承是一種福氣,這種福氣是別的民族別的文化所沒有的,作為中國人必須感到驕傲,同時這也是一種責任。所有的這一切,不光是齊白石全集,還有歷史的書籍,這一切我們所能接觸到,就盡可能地多吸收。 記者:除了歷史書,你還讀哪些別的書? 方力鈞:讀大學那會,從黑格爾一直讀到弗洛伊德就結束了。后來,除了讀那些不用動腦的最沒用最閑最扯淡的書外,就是歷史書。很少讀文學作品,但武俠的金庸、古龍的也讀。 記者:一般公眾覺得你是個畫家,但在我看來,你不僅是個畫家,因為你的作品中還有雕塑和其他。 方力鈞:任何藝術門類,都有自己呈現的方式,當代藝術領域變得比較豐富。我覺得人要保持開放的態度來對待一切,落實到作品的呈現方式來說,我不太介意運用新的材料和形式,它僅僅是個呈現方式而已。 記者:以你的藝術和生活為例,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界線變得模糊的當代藝術,對于分工日漸精細的現代人來說,也富于啟示性? 方力鈞:理論上,人是愿意豐富自己,讓自己呈現出豐富多彩的面貌,但實際上人生的路幾乎都是越來越窄的,這是可悲的事實,但又是不可逆轉的趨勢。在這樣的矛盾里面,你到底是保持樂觀的態度,然后盡可能地在越走越窄的趨勢上,讓自己喘氣的空間大一點,還是任憑生活束縛你,像落在泥潭里面,陷入到一個利益的小圈子里面?對于我個人來講,因為要面對現實,而現實的問題總是非常多的,所受的傷害可能也許會更大,因此要以更豁達的態度去處理這個關系。也有些人因為心理問題、經歷,導致他們走向另一個極端,會越來越封閉,甚至以犧牲個人的方式來呈現藝術。這不僅僅是個藝術形式呈現方式的問題,而且是有一種現代人生的斗爭在里面。 藝術家 首先要能成為一個人 記者:吳冠中先生說,現在的畫院和美術系是很難培養出真正的藝術家的。從你自己的經歷來看,是不是因為你的叛逆和不合作成就了你?據說你在大學里是不聽話的學生。 方力鈞:也不一定。現在人們在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有一個概念經常被混淆了,所謂的叛逆性或獨立性,是學術上的或者精神上的,而我們經常是把這種精神意志與他們的生活態度混在一起了。一個叛逆的人并不一定在生活上是與人為敵的,他也可能是與任何人都友善。以前有人問我生活狀態怎么樣,我說希望是一種野狗的生活,主要是取它的獨立和自在的意義。但我也會補充,有時候野狗有可能會與家狗談戀愛,并不是說它準備變成家狗或者投奔主人了。有時候它也會去咬家狗,并不意味著它要永遠跟家狗為敵。 記者:你現在也在一些大學做兼職教授,會把你對教育的批評告訴你的學生嗎? 方力鈞:也不完全是批評的。我只是作為一個藝術家,從個人的角度談一些自己的觀點。 記者:有人說“人人都能成為藝術家”,你贊同這個觀點嗎? 方力鈞:當然贊同啊。 記者:那他是通過參與到藝術活動,還是靠看展覽? 方力鈞:我覺得首先是個立場。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先決條件,首先要是個人具有獨立的人格,現在很多時候很多人實際上是背著一個人符號,但他不具備人的內容,他可能是個機器,可能是個奴才,可能是個野獸,但藝術家首先要能成為一個人。然后才是合適的呈現方式,愿意用某種方式把他的立場呈現出來。這兩條放在一起,就能成為一個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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