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沒什么概念— 蔡錦訪談
我一直沒什么概念— 蔡錦訪談
我一直沒什么概念— 蔡錦訪談
2007年9月12日下午
酒廠藝術園
朱其:你這個芭蕉葉的形象是什么時間開始畫的?
蔡錦:好像是91年。
朱其:是出國以前嗎?
蔡錦:對,出國前。
朱其:我看你當時還寫了一些筆記,描寫你自己當時的情緒。
蔡錦:是的。
朱其:是在北京畫的嗎?
蔡錦:在天津美術學院。
朱其:那時候好像北京還是有很多前衛藝術什么的。很多人也在做很多前衛的東西。那時候你為什么會想到畫實物的東西,這也不是特別受大家推崇的潮流,現在也不是,但是你堅持了那么多年,包括你到國外以后,也沒有太大的變化,這你當時是怎么想的?
蔡錦:當時就是有個形象讓你去畫的感覺。但是畫了這么久以后,自己的感覺是在這里面有一種需要,也許我畫別的,也是一樣的。有一種無限的感覺在里面,但實際上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讓自己畫畫的感覺一直在持續。
朱其:植物非常多,芭蕉葉的形象哪些特征吸引你呢?
蔡錦:我回憶起來,當初第一眼看到就是一下被吸引住了,像一種皮膚莖脈似的,最早就是那樣,也沒有具體的再去深刻的研究分析,就是一瞬間的感覺。拍了這張照片一年以后突然想起來就拿出來畫了。
朱其:你表現的色調還是非常主觀化,很多色調像血一樣的鮮紅,非常濃烈非常的迷離,這種主觀化意味著什么?
蔡錦:這個可能就是在調色盤里下意識的不知道怎么就用了紅色的,像你說的顏色的感覺,就是視覺上,就是一種繪畫的感覺。
朱其:畫面色調跟你的生活經歷或者情緒有更直接的聯系。你的畫面會讓人聯想到你的個人體驗,大多數人還是愿意看一些美麗的畫,你把它描繪得非常……里面包含著痛苦、迷茫什么,這跟你的生活有聯系嗎?
蔡錦:我那個時候才二十幾歲,那時候我生活很單純。在我畫美人蕉最初十年的生活里面,我覺得還是比較美好的。個人生活和感情方面都很單純,也沒有經歷過特別大的事情,都是很平淡的。但別人看到我的畫會有那樣的感覺,我也覺得挺奇怪的,那段時間的生活就像個學生一樣,除了畫畫就是畫畫。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畫出給人的感覺好像有很多的生活經歷。
朱其:可能給人的感覺你是一個比較直覺型的藝術家,并不是按照很自覺的想法去畫畫的,你的色調在不同的時期有變化,比如早期可能會純一點,到九十年代后期,那些鞋子、自行車坐墊上的紅色變得發污,這個變化有什么原因嗎?
蔡錦:我覺得這也是一些很自然的因素,比如說鞋子、床墊上畫出來顏色比較發污的感覺,但實際上是跟畫面的材質有關,像這些我都是沒有進行材料加工,所以絲綢布面沒有刷膠的情況下就很吸油,顏色看上去就比較發污。
朱其:一開始沒有想過這個?
蔡錦:沒有,比如說在絲綢上面是沒有刷膠,后來畫上去發現吸油了,但我覺得很好,就一直這樣畫了。
朱其:最近對灰色的選擇會主動一點嗎?
蔡錦:最近用黑灰色是因為有一個朋友她說她喜歡我以前畫過的灰色的美人蕉,我就畫了一張,但這種黑灰色的感覺又來了,所以就畫了這么多張。
朱其:你現在的新畫中,芭蕉葉很少,出現的都是莖和桿,有一種燒焦的感覺。
蔡錦:也是順著感覺,現在讓我覺得不想用太多的顏色,還有就是不想畫太多的東西。也許以后還會想畫顏色很漂亮的感覺,什么時候想畫再畫,但是最近我覺得不畫太多也挺好的,整個空空的。
朱其:你是哪一年出國的?
蔡錦:97年。
朱其:這十年在歐美也看了很多藝術,但是對你好像沒有太大的影響,很多藝術家到了歐美以后他們的藝術形式和題材都會有變化,但是你好像沒有。
蔡錦:對,可能是我畫畫有一種惰性,看到別人的畫也有喜歡的,但是回到我自己的畫里面,就好象跟我沒有關系了。
朱其:你在國外好象也很少參加展覽。
蔡錦:不多,我這十年在紐約幾乎沒怎么畫畫。也因為生孩子、帶孩子,畫畫對我來說是次要的事了,主要的精力和時間都是放在照顧孩子上面,這十年里面就是有幾次個展我必須要參加才臨時畫了一些畫,這十年覺得離開國內美術圈已經很久了。
朱其:就是說紐約影響了你的生活,對你的藝術沒有什么影響?
蔡錦:我的生活整個在紐約改變了。
朱其:你覺得有哪些改變?在那里你過的是藝術家的生活,還是普通人的生活?
蔡錦: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我是畫畫的,主要是一種個人的生活在那里維持了十年。
朱其:生活的經歷在畫面上還是有一定的滲透的,前幾年你在觀音堂的世紀墻畫廊做個展,有人說蔡錦的畫比以前有張力,有一種內在的張力。我不知道這個你自己有沒有感覺到?
蔡錦:我想一個人經歷的越多,生活上的改變就會越大。可能再重新回到畫里會有一些改變,我不知道,就像別人告訴我,蔡錦你經歷了這么多不容易的事情,你在你的藝術上會更強,我就覺得一個人應該堅強,在藝術上我還是會更加充滿信心。
朱其:你跟繪畫的關系更多的是一種自我輸出,把自我感覺和自我的情緒輸出到畫面上。不知道你平時有沒有對想過,你一直沒有說你自己對藝術到底有一個什么樣的看法?感覺你平時好像不思考藝術,就是憑感覺畫畫。
蔡錦:從我本人的能力來說,如果特別理性的去思考一些東西的話不是很強。在畫上面我覺得我自己有種感覺特別好,就是我不需要跟任何人,有任何的接觸,不需要跟別人去談什么或者做什么。我自己想畫畫的感覺是我特別需要的,所以在畫面里很多都是隨著感覺走。
朱其:后來怎么會把繪畫擴展到一些現成品上?像鞋子、自行車的坐墊、浴缸之類,這個是從什么開始的?怎么會想要換一個媒介?
蔡錦:95年開始的,當時就覺得畫在這些東西上也挺有意思的,我選的這些材料也是跟我感覺挺符合的,比如說我畫浴缸是在98年的時候,當時在紐約參加一個當地藝術家的展覽,策展人帶我們去看在紐約的布魯克林區有一條河流污染很嚴重,當時他就想通過這個活動反映一個社會問題,我們就到現場做這個展覽。我在那片荒廢的地方發現一個浴缸,就決定用這個浴缸了,就是本能的感覺讓我選擇了這個浴缸。每一種我要用的材料都是這種本能的感覺,包括我畫絲綢的高跟鞋也是因為97年我在西雅圖參加一個藝術家活動,當時活動里面安排我們做一些作品,就帶我們去找材料,去了一家很大的二手店,進去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要找什么,進去以后一下子看到很多漂亮的鞋子,有很多不同顏色的絲綢高跟鞋都是一排一排的擺的,很整齊。當時我一看就特有感覺,就選擇了這個高跟鞋,所以這個材料就是這么開始用的。
朱其:鞋子跟浴缸和坐墊還不太一樣,鞋子上沒有很明顯的芭蕉形象,更像是沾了很多血的感覺。
蔡錦:鞋子不是一個平面可以把畫都展現出來,這個鞋子不可能把整個形象畫出來,就那么一點,就是一種符號上去了。當然我還是很認真的在畫,能畫出多少形象就畫出多少形象,有的地方不需要的,我就根據鞋子的本身的感覺來做,但是像你說的感覺像血什么的,我自己沒有這種意識,也沒有這個專門的想法。像最早我畫的床墊,98年在德國展覽的時候床墊有好幾個,我就把它們靠在墻面放在地上,但是總感覺好象少了什么東西,當時我就想到用蠟的材料在地面上做一些感覺性.連接性的東西,做完了以后我就給它染上油畫的粉紅色。做出來以后我一點也沒有想到那是像血流淌出來,但是別人看了有這種感覺。
朱其:你的色調,大家可能更多想象的是血紅色,畫面本身的空間感,在展廳現場的物品,你后來往空間感發展多一些。
蔡錦: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朱其:你為什么會對空間感興趣呢?
蔡錦:我是試著利用空間,也許自己的思維或者很多感覺性的東西可以通過空間做出來,也是很有意思的。但是也是根據感覺性,或者根據現場的情況,我不會勉強自己。
朱其:你的選擇跟生活有直接關系,跟社會或者政治符號不是特別有關系?
蔡錦:我覺得生活里面的東西是我們最熟悉的,也是我們比較容易接觸到的,可能首先我注意到的是這些。
朱其:你好像對大的題材就從來沒有感過興趣?
蔡錦:可能從來就沒有那種大的想法吧。
朱其:你早期的畫有青春的格調多一點,身邊畫的那種色調的烏黑、血跟日常的生活的關系,這里面的情緒不能讓你感覺非常美好或者高調,你的畫90年代尤其是中后期的畫給人的感覺色調不是那么高,也不是那么美好,感覺是特別無奈的,帶有一些壓抑性的。
蔡錦:我不知道,可能也許隨著年齡。
朱其:這個是不是跟生活的自我感受有直接關系?
蔡錦:我也不清楚,因為一年年的這么過來,一年年的這么畫不可能每一個時期都保持一致。但是我沒有注意,如果有這個變化的話,我覺得每一個人都有,我自己比較明顯的一種感覺,就是我總是特別想畫我最早時候畫的美人蕉,后來我畫每張畫的時候都想把它畫的很鮮艷,但是總是做不到。
朱其:你的新畫好像跟以前的距離更遠了。
蔡錦:也許看上去可能吧。
朱其:現在的畫面有一種衰敗的主題,色調也特別灰色。
蔡錦:這個可能和以前的畫放到一起這么看比較明顯,但是我自己是無意識的,就像一個人的生命一樣,就這么過來了,當你回過頭來想你年輕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似的。
朱其:你早期的紅色有一種勃發的青春的感覺,很濃烈的情緒,但是后來紅色就變成血色了。
蔡錦:你這么一說我感覺到了。
朱其:開始紅色,后來是暗色,現在又是灰色,這正好是三個階段。
蔡錦:我自己都沒有放在一起這么看過。
朱其:所以有時候說人生如畫。
蔡錦:可能是,要這么看挺悲傷的感覺。
朱其:你剛才說你現在畫畫很想最初的感覺,但是都沒有畫出來,是不想畫還是畫不出來?或是不由自主的就畫了?
蔡錦:就是不由自主的一種感覺,但是自己老想畫以前那種鮮艷的顏色。
朱其:是沒有時間還是什么?
蔡錦:應該是沒有到時候,我老是想應該找一個時間去畫,老覺得是一個美好的事情,老是覺得要等到特別好的一天。
朱其:你原來是學什么畫出身的?
蔡錦:油畫。
朱其:你的畫很表現自己的心性和感受,有點像學國畫出身的。你最喜愛的畫家是誰?
蔡錦:上大學的時候,那還是82年上大學,最喜歡的就是梵高,印象派的作品了。
朱其:國外待了十年,看了很多西方藝術,你對西方藝術的感受是什么?
蔡錦:比較麻木,我不好做評論,因為我平時看的東西很少,很多展覽也很少去。我就記得在紐約有一年去古根海姆博物館我看到一個馬修·巴尼展覽我很喜歡,他有些形象是做成野獸的那種,他有圖片,還有一些現場的。我就覺得他滿厲害的。在紐約的時候有時候會去看看畫廊,我也非常喜歡草間彌生的作品。
朱其:你后來在紐約有沒有感覺到,你作為一個在中國學習油畫的,跟一個從小在美國或者歐洲學習油畫的人,畫出來的東西有什么不一樣?
蔡錦:我覺得也沒什么太大的區別,我看到的一些作品都比較隨意,隨意性比較大一點。我覺得好像沒什么太大的差別,因為很多東西都是比較相通的。
朱其:你的畫女性特征還是很明顯的,如果說現在一些詞匯像女性主義、女權主義、女性繪畫你覺得這些詞哪些跟你比較近一點?所有的人給你寫評論也基本上都放在女性畫的特征元素上。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態度?
蔡錦:我覺得挺好的,沒覺得有什么特別需要反對的,我覺得是這樣。
朱其:這十幾年里在日常生活的這種打點處理,包括很多問題的解決要耗很多的時間,這些會影響你的藝術嗎?
蔡錦:會有所影響。
朱其:你覺得藝術跟生活是什么樣的關系?它有沒有實現你想要的那種藝術跟生活的關系?
蔡錦:我沒辦法說清楚。
朱其:做完這個系列之后,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蔡錦:我就是想集中精力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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