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王瑩人物畫 文/徐恩存 在當代文化語境中，如果對人物畫家王瑩的作品給出一個評價的話，那就是他的藝術是以人生為主題的，其藝術觀、美感層面、精神取向乃至形式語言都是由此衍生并演繹出來的。 作為學院派畫家，其學者氣息洋溢在畫面中，而求真、務實與力避言虛、空冷的治學精神在其寫意繪畫的淋漓筆墨中內在的得到體現；因為，即使是筆墨的酣暢發揮，以及“意到筆不到”的實踐，甚至“有形無跡”的筆情墨韻，盡管都出于一種“用情”與“放懷”，仍可見出其率意中的結構把握與現實依據。 這里，我的分明看到藝術法度與精神自由的統一與渾然；它們說明，王瑩在人文化的創作中十分嫻熟地駕馭了寫意人物畫的外部規律與內在結構的融合與運用。表現在王瑩的作品中，其直接結果是，不論是古代題材小品人物畫的逸筆草草，以意傳神、以情舍形（如《醉飲圖》、《高士圖》、《星隱圖》、《拜石圖》、等）的處理的境界傳達，還是直面生活的當代題材的表現（如《黃燈狀態》、《苗家妹》、《都市鄉音》、《無題》、《白石像》、《小戴像》、《混在都市》、《夏日》、《人像寫生》等），都表明畫家把現實生活的俗世場景轉換詩意筆墨語言符號的能力。在上述的作品中，不乏寫實造型的潛在作用，也看出畫家在突破寫實造型中所體現的智慧與努力；客觀的說，王瑩的人物畫其藝術特點與風格特征，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曾有過的寫實繪畫訓練，使他以此為基礎去觀察生活、觀察人物、認識生活、理解生活，并超越現實層面，最終抵達藝術表現的高度，叩擊著“人生”大主題的藝術創造之門。 從小品人物畫的筆墨結構、形式、手法，到現實生活題材的創造性、筆墨結構、形式、手法的表現，王瑩經過了一個明顯地轉換過程。這個過程，雖不十分艱難卻并不輕松，因為，小品畫的率性而為與“云游高蹈”式的“將錯就錯”的筆墨方式，在面對現實題材與人生主題內容的龐大與復雜中，顯然需要一種重新審視、選擇與創新的運用；無疑，經過一段苦苦的追尋，王瑩終于建立了自己的形式語言方式——以寫實表現為基本平臺，把人物結構、明暗關系、起伏轉折進行刪繁就簡、夸張變形，提煉取舍等筆墨秩序的處理，如《白石像》、《于右任像》、《夏日》等；而在《黃燈狀態》、《無題》與《都市鄉音》等作品中，除人物造型的筆墨迭加與表現性結構處理之外，在空間處理運用了構成關系，使筆墨的濃淡、線條的剛柔、墨色的黑、白、灰關系等互為補充、互為參照。在看似豐富多變于紛繁無緒的墨色、點線中建立了有序的筆墨語言表現系統，并形成了一種特色，為表現現實生活的詩意與人生主題內涵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并體現出了畫家主觀自我因素的介入與創意的情思。 值得提出的是，王瑩的一批人物寫生，尤其見出其藝術感覺能力、筆墨把握能力與意象表現能力。如《小戴像》、《小彭和他的未婚妻》、《人像寫生》、《混在都市》都證明了畫家在感受上的基礎上表現感覺能力；王瑩的作品，在筆性、筆型與筆感上的敏感與多變，說明了他的人物畫以進入“感覺”層面，而不是“對象寫生”的直白的層面，這使他逼近了藝術的真正價值，體現出他的自信與追求。 藝術的真正價值在于，不僅應告訴我的生活是什么，更應告訴我的生活可能是什么。王瑩的作品表明，他在藝術求索之路上始終不渝堅持的正是這一點。 讓藝術介入現實生活，才能賦予“人生”大主題的詩意，因為，惟有如此才能表現出高于“形而下”面層的理想，才能提示現象背后的真諦與本質，才能使筆下表現的人物血肉豐滿，充滿魅力，而不流于空泛和蒼白。 王瑩的人物畫，在現實題材上，是一種關于現實的想象與詩化的處理；在古典題材上，是一種關于古典境界的追憶與反思；而在古今題材的巨大空間、時間的跨度中，貫穿著對“人生”永恒的思考與表現；這一切決定了他作品的審美趣味與評判標準，因為，優秀的藝術，不僅僅是形式、內容、美感的表現，亦是一種重要的人生認識與發現。 王瑩繪畫中表現得正是這一點。 王瑩是一個繪畫行走于人生而執著自信的畫家，他的藝術取向與精神目標，都體現出他的與眾不同。 在“當下”，一個相當普遍的繪畫現象是——以話語游戲的日益嫻熟來掩蓋精神內涵與文化質量的下降與貧乏。就此而言，王瑩的作品表明，他能夠舉重若輕的處理筆墨之輕于生命之重的關系。因此，他的作品中洋溢著一種緣于審美觀念與價值變更帶來的鮮活氣息；譬如，現代社會中人的“自我”，是當今世界性藝術主題之一，王瑩以“人生”為大主題的諸多作品中，常常是生活行為就是生活本身，它們自然、樸素、平實，卻相當有魅力。這是因為作品的動與靜、率意與工細、無序與有序，都是純粹藝術上的選擇，體現了極為復雜的當代人的心理背景，在不安靜的氛圍中顯示生命與時空同體的意象關系。 孟子說：“人有所不為，而后可以有為”。王瑩的作品已抵達了某種審視的深度與境界，并形成了追尋風格的興趣；顯然，他神往于藝術的理想，這是一種艱難的選擇，卻是王瑩唯一的選擇，但是，只有這唯一的選擇，才能對人生主題給以深刻的藝術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