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和本次策展的藝術家們

老田和藝術家創作的“他”

4幅作品撐場面 11位藝術家作陪襯 　　觀點 　　每個人都可以 　　成為藝術家 　　 　　盡管為田慶華舉辦此次畫展，幾位學生策展人有著私人的感情因素在里面，但策展人陳德洪也表示，他們其實更看重田慶華的畫展中所蘊含的社會意義，他們想傳遞一個信息，“當代藝術不僅僅是精英階層的舞臺，也不僅僅是以畫的價格作為評判的唯一標準，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棒棒一樣可以參與進來”。 　　陳德洪表示，藝術在當代到底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其實也是一直困擾著他們的問題，他們希望通過展覽解讀當代藝術的文化責任和與大眾文化的關系——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藝術家。 　　這是一個專門為“棒棒”田慶華舉辦的展覽，而一位普通民工不花分文在藝術院校舉行畫展，在全國也尚屬首次。 　　幾十年來，四川美術學院這塊陣地，一直屬于藝術家和川美的學子們。但在昨天，一幅名為“草根話語——棒棒、藝術家、老田”藝術展的巨型海報卻出現在這里。在海報的中央，印有“棒棒”田慶華的巨幅照片；他的名字，排在了11位參展藝術家名單中的首位，有4幅作品亮相。至于其他10位藝術家的作品，也均是以老田為創作素材，成了他的陪襯。 　　據悉，畫展將于今日在川美學生活動中心正式開展。該畫展的策展人之一陳德洪表示：“這是一個專門為田慶華舉辦的展覽，而一位普通民工不花分文在藝術院校舉行畫展，在全國也尚屬首次”。 　　構思兩年 策展10天 　　在黃桷坪，田慶華早已是風云人物，他當過川美的保安，現在靠下力賺錢，并兼任川美的人體模特。他蓄著一頭長發和八字胡，除了肩上扛著根扁擔，手上還隨時捧著一個小的速寫本，沒“業務”的時候就蹲在街邊寫寫畫畫，許多人都稱他為“藝術棒棒”，而和他相熟的人則親切地稱他為老田。 　　策展人，川美的學生陳德洪就是老田的朋友之一，早在兩年前，陳德洪和一幫川美的學生在得知老田喜歡畫畫后，就向他半開玩笑地承諾：“老田你好好畫，以后我們給你開個畫展。”一晃兩年過去，老田的作品越來越多，技巧也有所長進，而當時向老田承諾過的學生紛紛面臨畢業，于是舊事被重提。正巧，廢棄兩年的川美學生活動中心要重新啟用，愿意免費提供場地給老田搞展覽——一個構思了兩年的畫展，最后只用了10天時間就順利地策展完成。 　　畫了50幅 選了4幅 　　按照藝術家的標準，老田算不上一個高產者。他白天要下力為兒子掙學費，能作畫的時間只有晚上睡覺前兩個小時。有時，作一幅畫就要花上他幾個月，因此七八年下來，他也只有50幅作品，內容大多數是風景、人物和他的自畫像。許多風景和人物，都是他晚上就著高粱酒空想著畫出來的，有的是臨摹教材。只有自畫像，是老田對著鏡子一筆一筆地勾勒完成。 　　陳德洪告訴記者，盡管這是一個專門為老田舉辦的畫展，但他們只選了4幅老田的作品，分別為兩幅風景，一幅女性頭像，還有一幅他的自畫像。他解釋：“老田的一些優秀作品已經被人買走，留下的精品不多。”他稱，其他參展藝術家都是專門來為老田捧場的。 　　辦展覽免費 節約一年工錢 　　田慶華做一天全職棒棒的收入是30元，在人體課上當45分鐘人體模特的收入是12元，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當模特就會影響到當“棒棒”的收入，因此他每天最高的收入也不過40元，加上煙錢、酒錢、飯錢，還有給兒子攢的學費，他每天留在身上的錢不會超過20元。因此，能將自己的畫放在展廳展覽從來都是他的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而記者了解到，盡管本次展覽都以最大節約為目的，但預算還是有5000元，田慶華在現場打著光胴胴興奮地表示：“我要賺一年才賺得起來”。 　　本欄稿件由記者 巫天旭/文 張質/攝 　　田慶華的一天 　　7月9日，凌晨5點，蓄著長發、八字胡的田慶華匆匆起床，套上一條橡筋短褲，準備出門，在短褲上，他還刻意套了一根與短褲完全無關的皮帶，主要用途是裝備手機套。和出租車司機一樣，田慶華格外看重早晨的生意，不僅是因為早上各個餐館有送貨的“大業務”，還因為要為一天討個好彩頭。 　　田慶華在路邊攤匆匆吃了四個包子，一碗稀飯，開始干活，當天上午沒有人體課，因此田慶華整個上午的生活和藝術無關。 　　接近10點，送完上午最后一批貨，田慶華便拐入小巷的一家老茶館喝茶，吹龍門陣，但不打牌。田慶華說：“我對賭博免疫。”至于午餐，田慶華喜歡在老婆打工的豆花店解決，一般是豆花加米飯。 　　如果說上午的業務屬于陣地戰，下午的業務就是游擊戰了，天氣悶熱，沒有固定的業務，許多“棒棒”開始聚集在一起打牌，田慶華有空閑掏出速寫本來畫畫耍。 　　下午3點，田慶華收了一個早活兒，他要到學生活動中心參與自己畫展的布展工作，并要將作品從家里搬到現場，他半開玩笑說：“這算有生以來第一次為自己的理想下了一回力。”21點30分，記者撥通他那掛在皮帶上的手機，他提高嗓門在電話中說：“布展完了，明天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畫展”。 　　買畫的都把他當潛力股 　　 　　田慶華眼中的田慶華 　　◆關鍵詞：藝術家 　　在田慶華本次展出的自畫像中，沒有絲毫“棒棒”的痕跡——他神情嚴肅，頭發梳得很整齊，眼里充滿了藝術家特有的憂郁。在對自我的認知上，田慶華很希望人們把他當成一位藝術家或藝術學生。這一點，在田慶華每月90元租來的10平方米廉價房中也能有所體現，除了一臺讀碟能力極差的DVD和別人贈送給他的21英寸舊電視機，所有的物品都跟畫畫有關——學生丟棄的教材、使用了半截的鉛筆、畢業留下的畫框，都成了田慶華的寶貝。而如此狹小的房間里還專門辟出一塊空間作為他的畫室。對于“棒棒”這份職業，田慶華把它作為兒子籌集大學學費的一種途徑，而他的夢想，是以一名正式學生的身份坐在川美教室上課，成為真正的藝術家。 　　妻子眼中的田慶華 　　◆關鍵詞：人才 　　采訪田慶華時，美院的學生正在和他一起探討畫展開幕酒會的一些細節。為了顯得正式，有學生提議田慶華把自己的老婆帶上。田慶華聽完后連忙擺手：“要不得要不得，開展的時候正是‘豆花’生意好的時候，老板不得放她走，而且她沒得文化，說不清楚話。” 　　田慶華的老婆王家秀在美院附近的“梯坎豆花”幫工，采訪她時，她正在廚房洗碗，提起自己這位藝術家老公，王家秀頗為自豪：“大隊的人都說，大隊出了個上過電視的人才。”但她也表示：“（老田）就是頭發太丑了，跟著美院這些學生留長發。”王家秀最不滿意老公的是從來沒有替她畫過一張像：“他說我長得太胖了，不好拉結構。” 　　兒子眼中的田慶華 　　◆關鍵詞：不穩定 　　田慶華的兒子田小均在重慶海聯學院學土木工程，今年大二，田小均對藝術一點也不感興趣，表示不會跟著父親學畫畫，但他強調：“父親畫得不穩定，我有時也作為觀眾和母親一道給老漢‘潑冷水’。” 　　田小均對于父親下力為生并沒有覺得什么不好意思，他很懂事地表示，“父親是為了我”。但父親當人體模特他曾一度非常排斥，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對于父親的本次畫展，田小均表示已經邀約好兄弟伙，來幫父親捧場。 　　藝術家眼中的田慶華 　　◆關鍵詞：執著 　　川美教授鐘長青、羅中立的研究生藝術家黃淋和田慶華是多年的朋友，他們搞展覽都會請田慶華幫忙，黃淋表示：“老田腦子比較靈光，搞展覽布展的時候他還能給出很多有建設性的意見，只要有業務，我們都會優先找他。” 　　藝術家們也坦率地表示，老田的畫很難從藝術的角度進行評判，但他們佩服老田那分執著的精神，也愿意給他一些幫助。 　　學生眼中的田慶華 　　◆關鍵詞：耿直 　　記者在川美采訪了幾位和田慶華打過交道的學生，他們對老田的評價是“耿直”。只要有需要老田出力幫忙的地方，老田從來不“裝怪”。一位學生透露，有一次上人體課，老田因為耳朵癢，動了一下，結果引來一位同學的不滿。老田立刻指出：“我動一下，你就畫不了，這不符合專業素養。”老田說，對于這種“笨”學生，他一般都要當面給他指出來，讓他長進；如果同學們有些地方畫得不好，他也會給出自己的意見。 　　購畫者眼中的田慶華 　　◆關鍵詞：潛力股 　　田慶華迄今為止已經賣出了20多幅作品，就在前天，一位北大研究人體學的教授還在他手中買了5幅作品。對于作品的價格，老田說，這些都是要保密的，當然，他也私下透露，其實是因為作品的價格確實不高，最貴的一幅也只賣了500元，但他依然覺得很滿足。 　　許多購買了老田畫作的藝術家表示，他現在的作品肯定不值錢，但就把它當成“潛力股”放在家中等升值吧，更主要的是，這是對老田的一種鼓勵。 　　雇主眼中的田慶華 　　◆關鍵詞：不容易 　　黃桷坪一位曾請田慶華幫工的店主告訴記者，第一次請田慶華下力時，并不知道他就是傳說中的藝術棒棒，只是看了他留一頭長發，覺得好奇。“聽說他一邊下力還一邊畫畫，我當即多給了5元，并不是可憐他，確實是覺得一個棒棒這樣有理想不容易”。 　　“棒棒”眼中的田慶華 　　◆關鍵詞：爭論 　　田慶華在街上向記者展示他的速寫作品時，正好有另一“棒棒”路過，看到了田慶華畫的女性裸體，他顯得非常吃驚：“你畫得倒是好看也，但是是色情作品喲。”對于這種說法，田慶華早已習以為常，他悄悄地對記者說：“這些人不懂啥子叫藝術。” 　　田慶華稱，畫展的海報掛出去以后，嫉妒和羨慕的都有，記者隨機采訪了幾個“棒棒”，他們的態度很鮮明地分成了兩派。有人覺得是為“棒棒”爭了氣，有人非常不屑地說“沒得耍事得”。對于嫉妒者，田慶華也會跟他們辯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你們喜歡打牌，我就是喜歡畫畫，誰也不能干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