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寫生札記
屏山寫生札記
屏山寫生札記
一、漸入畫境
4月,當北方大連凜冽的海風刮個不停時,江南徽州早已是春暖花開的時節;當濱城避風處的耐寒小草才剛剛鉆出嫩芽的時候,皖南山區的“黃山毛尖”春茶早已上市,“黃山毛峰”也到了熱銷的時刻。
誰若是這個時候去南方呆一段時間再次回到北方,想必過足兩個春天的隱,因為大連的春天本來就長得要命;在中原和江南早已盛夏之時,濱城海風吹過單衣的人們,依然會有一絲涼意,甚至下海游泳還得問問:水溫咋樣?
偶不知多少次去徽州黟縣的屏山,那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古老村落。屏山人講究“擇吉而居”,建筑布局講究“天人合一”,這里青山如屏、綠水似饒。粉墻黛瓦和棕樹、翠竹、芭蕉的中間總有間隙的菜地,經營的精心和細致讓北方人一定會覺著這是花園,一壟壟、一片片、一圈圈,星星點點毫不浪費。舉目遠望,油菜花地里嫩綠的豆莢已瞅不見黃色的花兒;旱田里的麥穗長得齊刷刷,桑田中彎曲向上的細枝上掛滿了閃亮的綠葉,肥得像是澆了一層亮光油,太陽一照更覺耀眼。
屏山離黟縣縣城不遠,10分鐘的車程。它在西遞和宏村的中間,但均需經過縣城。相比宏村和西遞的商業開發,我寧愿呆在這個相對原始的古村落里,享受田園般的純樸和寧靜與綠色。
和前兩年相比,這里多了幾家私人旅館和商業店鋪,甚至還有網吧、旱冰場等。各高等院校美術系的寫生基地在村中不少,旅館也有了十余家。何文學家的長川旅館在屏山規模和檔次都是其他幾家所不能比擬的。這得益于老何的為人。雖說老何開旅館接待八方來客,可到過他這里住宿的人,最后都成了他的朋友。那幾天,安徽藝術學院近二百人的寫生團隊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
老何有個厚厚的本子,上面寫有許多畫家及美術院校老師的簽名,以證明有多少名人“到此一游”。更有擺下十幾張大圓桌的餐廳中還懸掛了一些畫家、老師的寫生作品,這得讓那些星級賓館和豪華酒店的老總們汗顏,因為老何這里的作品是原創,雖然裝飾的外框不太貴重。旅館懸掛的“某某寫生基地”的金字招牌已經無法再掛下他的大堂了,但那天晚上依然還有揭牌儀式和爆竹禮花在鳴放。老何打心眼里高興,可低調不張揚,謙虛謹慎。
屏山村中的人大多如老何那樣,勤勞樸實,不多言語。對旅游和寫生的打攪早已習慣。村中現有民居200余幢,另有三姑廟、御前侍衛貼墻牌坊、長寧湖、舒繡文故居、玉蘭庭、葫蘆井、小繡樓等名勝古跡。有人寫道:屏山村四季皆景,春風細雨桃花水漲;夏日納涼,柳垂揚郁;秋夜賞月,水映橋動;冬季踏雪,竹翠筍萌。在中國桃花源——黟縣,這塊江南山地上,素有“小橋流水,田園人家”美稱的九都舒村,以其獨具的風水村落特色和悠久的古黟風情歷史,向世人展示著無窮的魅力。
然而,每一次去屏山,好像都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游去看,總是忙著寫生畫畫。尤其這次,明明為了屏山的魅力卻努力袪除自然景色,而要畫出自己的感受,去“如何畫得像一張畫”。這幾天偶一直在思考著究竟繪畫的趣味在哪里?面對自然,我想它并不在我們心里的愉悅和涂抹的快感,更不會在偽畫家裝腔作勢的“我在畫畫”虛榮外表上,它應該充分體現在畫面里筆觸間的抽象構成與色差對比、節奏律動。雖然這些好像都是繪畫本身的問題,但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仍然還是需要面對自然,特別是屏山。
二、寫生就是創作
如何去畫才不稱其為“習作”或該如何去理解“作品”,大概是繪畫從低層次摹寫自然,向高層次藝術創作的關鍵所在;也就是說不能不假思索地重復自己,而要將自己的新鮮感受即刻表現在畫面之上,始終保持一種創造、發現的激情敏感狀態。
記得早些年王克舉的畫作明顯帶有米勒的古典風。從毛岱宗在2001年第一期《中國油畫》上發表“王克舉其人其畫”看,他在九十年代后期真正開始了畫面抽象構成和個人語言的探索。最近《中國油畫》讀到潘九寫的“形與色的變奏”后,就更能感知他不刻意追求畫面的空間感,只講求畫面色彩關系的處理和畫面各種對比關系的層次安排。看起來畫得那么的富有激情,卻又是異乎尋常的理性!
畫面的空間感及近實遠虛近暖遠冷的常識,在學畫之初就在我們的心理牢牢的扎下根。那也是色彩基礎訓練得到首肯的鼓勵之處。然而,當我們面對生疏的自然和根據自己感受,去用具有個人特點的表述方法畫畫時,卻需要有勇氣擺脫空間、空氣感的困擾,努力在畫面的節奏強度、面積大小、色彩明確及筆觸力度方面下功夫。從自然感受到理性的繪畫思考,這個坎其實很多人是不容易邁過去的。因此有的畫家就畫了一輩子的“寫實”,有的則進入了“寫意”或“表現”。
點線面、筆觸機理、色彩、對比的構成等等都是畫面形式感的基礎元素。當我們不去過分關注表現什么,不去過分關注表達思想的時候,我們精心地投入到畫面里時必然會更多的關注畫面形式語言的探索。從藝術發展史上看,藝術的這些功能確實被其他新的媒介所取代,藝術進入到一個純粹的時代,這是始料未及的。然而,我們的美術教育確實從寫實和反映自然對象開始并以此為唯一評判的標準。因此,在寫生的時候輕松的說一句“我們去用創造性的語言表現對象”,或是“畫我們心中的風景”,對很多還沒有悟到的人來說,無疑也是對牛彈琴。因為我們連自己的慣性都不能馬上克服,更何況我們平時的老師就沒有激勵、鼓舞和發現我們各自的個性和不同。所以,我覺著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的語言符號,怎樣概括和歸納自己作品的構成元素,如何畫出我們自己,這才是寫生的真正目的。
就像王克舉那樣,把寫生當成創作——寫生就是創作。
三、寫生的意義
用構圖、色彩和用筆組織一幅畫面從而達到完美的場景,與歸納、提煉圖像符號這兩者之間的本質區別是什么?這是偶最近喜歡思考的問題。我覺著前者,便是我們常見的寫生作業;而后者則是實地的創作。
還原場景式的組織畫面,與理性主觀和構成式地冷酷般對待畫面,不被自然場景或美麗或多變所困擾,是非常不容易的。雖然我們昨天還要求把條件色畫準確,把空間畫出來,要多觀察對象,忠實于對象;可今天需要畫出自己、改變自己的時候,究竟有無必要去守望那還原場景的所謂能力,能否暫時舍棄描繪經驗與涂抹的快感去冷靜地思考一番?對于在大自然中進行風景創作的我們,究竟如何達到我們的自由王國?如何告別我們的慣性,什么才是寫生的意義呢?
偶想借用張曉凌幾年前一部系列叢書的名字《解構與重構的詩學》,給寫生一個確切的概念——解構與重構的詩學!戰勝描繪慣性,克服心理障礙。不斷嘗試各種方法并總結經驗,以期達到詩意突出、抽象構成、語言鮮明和用筆講究的我之畫境,而非僅僅是把對象面面俱到的畫下來。然而,在實地寫生中,往往被慣性、對象、條件所左右,總是從主觀靠向了客觀,從而離不開自然場景,畫出來依然有機械照片的感覺。
詩意突出:作畫切入點當然要從最精彩詩意主體之局部尋找關系、架構對比、顯擺筆觸和精心刻畫,其余部分大膽概括甚至平涂處理減弱對比,用大面積抽象色塊烘托主題。
抽象構成:刻意歸納對象,概括至極度平面化,為“畫眼”服務,為全局服務。練習中甚至可“矯枉過正”,求其上擇其中,求其中擇其下,我們是在畫畫,不是照相,不是描繪舞臺的布景。
語言鮮明:畫面語言如同講方言土語,愈是別人聽不懂(但達意無人不知)就愈是個性鮮明。所以,要地道純正,要么集納成為“世界語”徹底丟棄方言,要么字正腔圓唱京戲。
語言講究:畫家在下筆的那一剎那間,只要努力去表達的是自己真切感受,其筆下一定留下感人的痕跡。我們在讀取畫面的時候,便會享受畫家筆下的趣味,并透過筆端解讀出畫家情感。
我們從條件色的原理學起,從色彩的三要素學起,可最終必須放棄它,為詩意主題的藝術效果服務,以達到我畫、畫我之心境。
(2007/04/11寫于屏山 04/23修改于大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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