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未必信專家 “打眼”之后怎么辦
收藏未必信專家 “打眼”之后怎么辦
收藏未必信專家 “打眼”之后怎么辦
“打眼”是收藏者的必修課
白明:收藏鑒賞家,出版《白門三代》、《打眼》。
記者:“打眼”,就是看走眼的意思嗎?
白明:“打眼”是一個標準詞,你查字典或者在鍵盤上敲,肯定會有“打眼”。在普通話里,“打眼”有兩層意思,一個是,比如說,一位女士從對面走過來了,很漂亮;或者裝修房子很漂亮,我們都會說——挺“打眼”的。就是說,這個東西對人有一種視覺上的沖擊力,對眼球的撞擊、吸引眼球,就叫“打眼”。還有一個意思,應該是北京話,說我打了眼了。“打眼”跟走眼不一樣,走眼了就是看錯了,但未必造成了事實;而“打眼”則一定是已經成為既定事實——就是說買了假東西了,而且還不能說,說了就寒磣、就沒面子。
記者:玩收藏的,難免不“打眼”吧?
白明:在文玩方面,就沒有沒打過眼的人,全世界都沒有——我不敢說是專業人士,但是對這一行的喜歡也有20多年了,我見過的人中沒有沒打過眼的。就像馬未都先生給我寫的序的第一句——“打眼”是收藏者的必修課。
關鍵是怎么看待“打眼”,從宋明清幾代到現在,幾乎沒有專門談“打眼”的,諱莫如深啊。我膽大,敢“吃”螃蟹,最主要的是我受騙也特別多,我就想把這個談出來。
記者:文玩造假,歷史上也有?
白明:我對于贗品有兩種看法。一是歷朝歷代都有做前朝東西的,這里面要區分兩種情況:一是尊古,我確實是喜歡、尊重古人的藝術。但是,我把一個東西做了舊,然后擺出來,再想辦法吸引人來上當,把贗品當真貨賣給人家,這叫欺世。尊古也好,欺世也好,這個東西本身并沒有罪,有罪的是人,我們要抨擊的是人。我認識的景德鎮瓷器大師,仿制燒出來很精美的瓷器,我把它放在我的博物館里向大家推薦欣賞。這個瓷器是假的,但是不能把它一錘子砸碎了,因為這是尊古。如果我給它做了舊,再做個局騙人,給別人造成了巨大的經濟和精神損失,那就不對了。
作假自古有之,自從有了收藏就有作假。唐宋時就有仿制夏商周的青銅器的。你不能說那是作假,那確實是尊古。贗品的出現一定是與經濟有關系的,如果沒有人買,也就沒有人費勁去造假了。另外,如果搞收藏的人一個比一個精、一個比一個賽專家,就不會有這么多作假的了,必定有個大的社會背景。現在我國的收藏人數將近7000萬人,相當于一個小國家了。這么多人收藏,真正的東西有幾個?你把東西砸成粉末,每個人也分不了多少啊。可是老百姓都不這么想,都覺得自己能撿到漏兒。
記者:在收藏方面,出土的東西是不是更珍貴?
白明:地下的東西是不能動的,動了就是犯法。我特別怕在電視上看到今天什么遺址被挖了、明天什么地方被破壞了,這是非常可悲的。設局造假的人還會這樣講:傳世的東西雖然有限,但我國地大物博,我們地底下還有很多啊。地下的東西是未知數,所以很多人借口是出土文物來騙人。真正的大收藏家不應該關注地下的東西,文玩講究的是傳世。
另外,從中國傳統道德來講,也絕不能動墓里的東西,這是對死者、對祖先的尊重。媒體應該有這樣的導向:墓里的東西,于情、于理、于法都不應該動。但是中國過去盜墓成風,現在沒有那么多墓可盜了,就開始造假墓。在古玩市場經常會看到,有人跟在你身后說,他有什么東西是從地里挖出來的,那都是假的。對我來說,真是墓里的東西我也不要,至少我嫌埋汰。
專家也未必可信
記者:我讀到您在書里寫到的例子——有人精心設局,用一把真的黃梨木椅子吸引您買了假的小柜子、假的嫁妝箱子等等,設局的人很高明啊。
白明:設局的人有一套完整的編排,你在不經意間就進入了人家的局,成為了一個角色。其實,你在表演,他也在表演。我在最后一章寫到了“心魔”——兩個人都是演員,他是想把不值錢的東西賣給你,你是想花很少的錢買到好東西。造假的人和撿漏兒的人,倆人PK去吧。
記者:一般還是買的沒有賣的精吧,要不怎么那么多人都“打眼”、上當呢?
白明:那當然。所以,老百姓應該明白一個道理,你跟設局的人PK一定會受損失的。不完全是誰高明誰不高明的問題,因為東西本身就很少,可偏偏大家都不明白,一個勁兒地上當。
民間收藏最大的誤區,就是價值觀錯位。一個人去買東西,相中一個,5000元。買來后發現是假的,便去質問賣主。賣主說,我也知道是假的,我還知道要是真的值十幾萬元呢。造假的人就是利用這個錯位來騙人的。大部分入行者對歷史、文化背景都不了解,他也不想了解,就聽說人家掙錢了才跟著買的。
有的人來找我,進門就給我看個證書,說是專家開的,肯定是真的。但我問他買的是什么,他都說不清楚。你買的就是一個證書,就是一個信息,何況這證書還有可能是假的,市場上假證書多了去了。要我說,你與其這樣還不如去買基金、股票呢。
記者:目前,作假技術高明到了什么程度,專家們能夠有把握檢驗出來嗎?
白明:作假的技術,隨著高科技的發展已今非昔比,根本就不是專家們能想到的。專家們坐在象牙塔里,根本就接觸不到作假的“高精尖技術”。專家們雖然有經驗,他們近水樓臺地看過很多老百姓看不到的東西,但是他們對假的東西未必一眼都能看出來。
沒有一位專家(國寶大師),敢說他能一眼辨別出假東西來。但是,這里還有不同情況,文玩有標準器和參照器的分別,標準器就比如故宮里的東西,大家都知道是這樣的。專家的經驗都是從標準器來的。而對參照器,沒有一位大師敢說他的話就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專家面對的是經驗豐富、龐大、未知的造假群體,對于這樣一種真品與贗品的斗爭、道德與欺詐之間的爭奪,專家也未必敢說。不管是誰,難免不“掛花”、難免不受傷。對于老百姓來說,不死就是英雄——當然,這個死不是真的死人了,而是說對收藏死心了。
記者:但是,恐怕很多人甚至都不想這樣,甚至還有人故意買假貨。我在一本雜志上讀過一個人物專訪,說的是一位大款,明知是假東西,但只要能升值他就買。
白明:這種人有,但我不認為他是收藏家,他頂多是企業家、是投資商人,甚至是投機商人。當然,他也沒錯。因為,最珍貴的文玩一定是在這些大企業家手里流傳的,小老百姓根本甭想,買不起。我再收藏,也就收點碎瓷片,你讓我收官窯、讓我收五大民窯,打死我也收不來呀。我沒那么多錢,就是這么簡單。
記者:拍賣公司,假的也賣。我聽說,有人在拍賣會上買到假貨,回頭發現了去找,結果拍賣公司說,你把東西拿回來我們再給你拍出去。
白明:一般“打眼”的人,知道錯了,把東西鎖起來,下次注意就行了。但是也有像你說的那樣的人,他不愿意吃虧,他一定要把東西再賣出去。至于拍賣會,我認為,嚴肅的拍賣公司是經過國家認證的,講究公平、公開、公正,不會拿東西來騙人的。還有,拍賣公司在收東西的時候,人眼的誤差也在所難免。但是,發現了假東西還拍出去,這種現象肯定有。所以,現在有關部門正在采取措施對拍賣公司進行整改。
媒體導向有偏頗
記者:現在,收藏比較熱,帶動了相關的電視節目也很熱,您對這些節目有什么評價?
白明:現在,最吸引人的是關注成功者,喜歡看到誰賺錢了、撿到漏兒了,老百姓愛看賊吃肉,不愛看賊挨打,何況挨打的賊也不會到處嚷嚷、讓人知道。這是人之常情。
從許多節目本身來看,其立意是好的,是想讓老百姓對自己的國學、歷史、文化提高認識、產生興趣,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很多節目確實起到了誤導作用,有人看了這些節目就會產生走私、盜墓等不好的想法,但也不能完全指責節目,就像你看到銀行有錢,你就能搶去?不能一概而論。但是我又覺得,在我們的媒體宣傳中,有多少是收藏文玩知識特別深刻、貼切的解說,這倒是需要改進的地方。比如,有的媒體就問我,怎么撿漏兒?哪兒有那么多漏兒可撿啊!
記者:是媒體無意中的誤導?
白明:自“收藏熱”以來,媒體的關注點是有些偏頗的,就在于過多地強調了東西的價值,動不動就是這個東西值多少錢。于是,很多人都夢想一夜暴富。文玩這一行,暴富的人的第一桶金基本上都是撿漏兒來的。節目是好節目,就是為了高興嘛,就是老百姓的娛樂。但究竟該怎么評價?我也不好說。至少我認為,嚴肅的專家不應該過多地參與到娛樂性強的收藏類節目中。
對于個別的節目我也有點異議,比如說“賽寶”就很不可思議。人的選秀還存在爭議呢,何況文玩?
記者:是不是不同文玩的價值沒有可比性?
白明:文玩的價值本身就沒有可比性。比如說一個破碗,是我們家留下來的,我喜歡,那這個碗就是無價的。一個東西上千萬元、上億元,一個大老板買了——你說這兩個人誰是收藏家?那個大老板無非就是有錢,他就是個投機者。收藏行為首先是人文行為,其中包含了很多人文的、情感的因素。現在,過于宣傳它是投資行為,就容易引起一些跟風者的盲目追隨。
法律也為難
記者:前幾天有個比較典型的田黃案,買主買到了假田黃,把賣主告上法庭,最后法庭根據《合同法》判賣主敗訴,買主得到了賠償。您怎么看這件事?
白明:這事我知道。在我的收藏生涯里沒有遇到過法律問題,但是在收藏界,從古至今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行規:買的就是眼力。因為眼力這個東西沒法用法律去界定。就算你請專家,但這個專家說是真的、那個專家說是假的,怎么判斷?法律也為難。如果非要用法律來衡量的話,那么相當多的文玩交易都會產生糾紛。文玩打假,難度太大。
記者:很多東西都帶有專家的鑒定證書,這證書在法律上會起作用嗎?
白明:到目前為止,好像專家的評價暫時還不能作為法律依據,因為專家的眼力是不一定的。
記者:那么,您覺得法律制度方面有什么欠缺嗎?
白明:目前,文玩方面的法律制度還不是特別完備。首先,它沒有一個界定——什么能賣,什么不能賣。第二,買賣了假東西,什么情況下可以起訴,什么情況下不可以起訴,這也沒有規定。所以說,困惑、麻煩就很多。
記者: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搞收藏的人該怎么辦呢?
白明:所以說,在買東西之前大家就應該先冷靜冷靜。
記者:我看到你書中說希望讀者不光是看你上當的故事,“更應該弄明白人生的一個道理”,您想說一個什么道理呢?
白明:對于“打眼”,我想說的不只是文玩這一塊,我在書的最后一章里說過:誰說只有文玩才“打眼”?我們面對人性、面對婚姻、面對朋友,都有“打眼”的時候。信息社會就是這樣,這么多信息就得能夠甄別。我們的藝術視角、生活視角,都存在死角。到了死角上,誰都可能“打眼”。人生道理非常簡單的一條就是你別貪。
一定要冷靜,文玩是幾千年中華文化的結晶,我們知道的那點東西太少了。我們根本無法感受歷史,因為歷史太龐大了,需要學習、需要感悟的東西太多了。
我覺得,搞收藏的人應該明白一個道理——物,必傳世。這東西只是暫時由你來保管。最高境界,就是你掌握了這個東西的歷史、文化價值,如見古人,我這輩子就沒白活。
記者:收藏給人的感覺,是與人的氣節有關。
白明:確實,但現在這樣的人太少太少了。我不否認升值,但掌握知識和文化是最重要的,人總愛懷舊,另外還希望自己能夠活得長。活得長有兩種概念,一是自然生命活得長;二是接觸到古代的東西,在文化上延展壽命。所以說,如見古人,就像超越時空,感悟到了歷史中的東西,哪怕只是雪泥鴻爪也是有價值的。
記者:在文玩的收藏和買賣方面,應該有什么樣的心態?
白明:20年前,文玩是賣方市場,農民都得排隊買東西。而現在則是買方市場,已經沒有那么多東西了。在7000萬人的收藏隊伍里,很多人都是圖個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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