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亮隨筆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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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層手稿
“底層表述”在后謊言時代被適度地學院化了。用晦澀空洞的語法去代言底層正在成為一種學術時髦。底層聲音早就不再是反抗之形式,何況底層早已經(jīng)失聲……底層的絕望、沉默、無力和失魂是它長期被剝奪被逐出被抹煞被遺忘的必然結果。底層中的大多數(shù)人的命運無聲無息,自生自滅,那些足以讓人們注意到底層存在的必須是某種極端形式的爆發(fā):零星的反抗,毀滅性的破壞,令人震驚的悲劇……但也很快就風平浪靜,象從未發(fā)生過一樣。
對底層的表述雖然也屬于一種特殊的行動,卻決不等同于行動本身。行動是人的天賦權力,可惜它被取締了,被可疑地代表了……剩下的只有空洞晦澀的知識表述,而知識表述不過是影響力有限的知識者手中的專業(yè)工具。把底層問題轉(zhuǎn)換成學術課題可能出于無奈,因為知識者仍然沒有全部收回以行動參預社會的天賦權力。
僅僅保留知識表述的權能(哪怕是代言式的和不充分的),僅僅保留學術研究的權能(哪怕是空洞的或晦澀的),也許應該看作是人有朝一日重返他與生俱來即應擁有之舞臺的必經(jīng)路途,但這并不意味著知識表述和學術研究為了維持自身的權能空間就可以正當?shù)叵蛞磺腥栽谏У膭儕Z和遮飾做出妥協(xié)……而“適度的學院化”,除了專業(yè)習慣和文化隔離的差異所致,同時也可以看作是鞏固自身權能的世襲特征以及神秘色彩的一種策略,它具有自我保護的功能;在許多領域,這一策略的運用是有效的……但是在某些特殊的領域,比如在必須使之通俗易懂的“底層”這個社會問題領域,依然使用同一策略就是一種貌似介入的不恰當表演,它的本質(zhì)恰恰是逃避。
此外,在一個文學影響力日漸減弱,大眾媒體影響力迅速擴張的時代,對“底層”的介入已不能再停留于文學性的呼吁。雖然,文學以它特有的戲劇化目光可以幫助人們看見社會弊端與黑暗,但它的效能不足以喚起社會行動,因為文學的虛構與想象總是將人們的同情、憐憫和憤怒局限在劇場感動之中……盡管文學的良心,文學在“黑暗中的眼眸”是任何社會里(不管是健全社會還是不良社會)必要的價值衡器,它批評人們的自負、傲慢和冷漠,它是否決人們狹獈自私的生活視野及趣味的證詞,甚至,它還是打擊人們優(yōu)越感的真相揭發(fā)者。然而,由于文學活動在當今時代所擁有的空間不斷縮小,它在時間中又只是作為片刻閃現(xiàn)而存在,因此那種由它喚起的驚愕、震撼、不安和內(nèi)疚,不過是一場短暫的內(nèi)心風暴……道德的蘇醒和常識的休克很快就會過去,現(xiàn)實卻依然如故毫無觸動。
但“底層”必須是一個被實踐觸動的社會問題……基于底層的自我表述能力喪失,從它內(nèi)部成長起來的表述者還需要等待底層狀況的改善,對底層的關注必須由社會的各種成員共同去進行:調(diào)查員、記者、醫(yī)生、律師、警察、社會工作者、攝影家、義工、慈善機構服務者、基層人民代表……以及——作家。
對于一個必須被實踐觸動的社會問題,人們的互助本性并非只有等待知識的喚醒才能開始行動,相反,某些知識還會使人們走向冷漠……人們迫切需要的不是由復雜概念構織成的學術之爭,那些措詞晦澀華麗以至熱衷玩弄憤怒感情的知識持有者關心的也許只是塑造自己的道義形象,他們將“底層”看作是用來表現(xiàn)個人立場的“文化象征客體”或“良心客體”,卻并不在意“底層”的實在性,這種實在性必須由行動去介入而不是靠抒情就可以改變。“底層”的低卑地位和悲慘處境很容易再次被描述成抽象的歷史主體——“人民”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時而是備受同情的“良心客體”,時而是接受動員的“革命主體”)雖然在今天,這一虛幻的抽象歷史主體不僅失去了扮演重大歷史角色的機會與力量,而且自身也被新的生產(chǎn)方式和社會變動切割成不同的階層與分散的群落——卻仍有可能變成對社會其它成員進行道德訛詐和政治恫嚇的利器。
需要各種方式的介入,一切方式……需要大量來自底層的調(diào)查報告……需要真實深入的新聞……需要立法和公共政策的傾斜……需要議會辯論……需要援助計劃……需要社會保障體系……需要免費教育……需要民間慈善機構……需要向貧困和無知開戰(zhàn)……不需要廉價的抒情……不需要表演性的慰問……不需要空頭支票……不需要眼淚……不需要從書本到書本的學院式爭論!
“底層”并不只是被剝奪后的剩余物,“底層”還是“無機會被剝奪”的剩余物; “底層”并不只是已經(jīng)被馴化的結構底層之人,“底層”還是在馴化體系之外的結構局外之人;“底層”并不只是“被淘汰”的犧牲品,“底層”還是一開始就沒有進入篩選機制的多余者……“底層”存在于各種不同的社會組織中,它是在殘酷自然生存法則下產(chǎn)生的不幸群體,也是在殘酷人為游戲規(guī)則下產(chǎn)生的不幸群體……把“底層”的難以根除歸咎于“自然”或“個人能力”,與把“底層”的產(chǎn)生歸咎于“人為”或“制度”,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解釋各有各的證據(jù),但這不影響行動的介入——人們因聚集而共同生存,任何一個人的被隔離都意味著全體的生存法則受到威脅,更不要說是某一個龐大的群體被隔離了。
有人不無陰悒地聲稱,現(xiàn)在無法在短期內(nèi)根本改變“底層”的處境……誰說過“根本改變”?癌癥無法根本治愈難道就應該放棄治療,人無法長命百歲難道就應該任由他隨便死去……行動收效甚微就不必行動,這和虛偽地同情癌癥患者浮夸地談論死亡沒有什么兩樣。后謊言時代的知識持有者要么在言詞上堅持一種左翼的抽象抒情主義立場要么在行為中堅持一種右翼的不作為的放任主義立場……前者攻擊的僅僅是現(xiàn)有的經(jīng)濟制度和資本邏輯,后者維護的也僅僅是現(xiàn)有的經(jīng)濟制度和資本邏輯;除此之外,他們裝作什么都沒有看到。
剩余人口……教育匱缺……技術革命的入侵……手工業(yè)消亡……不公平競爭……資金不足……民間自助能力喪失……被放棄的行業(yè)……企業(yè)破產(chǎn)……生態(tài)惡化……健康水平下降……沉重的稅賦……形形色色的掠奪……對權利訴求的壓制……公共福利的減縮乃至名存實亡……這一切觸目驚心的現(xiàn)象發(fā)生之原因,決不是用抽象籠統(tǒng)的“現(xiàn)代性后果”就可以輕松帶過的,一般資本邏輯決不是造成“底層”現(xiàn)有狀況的唯一替罪羊。當知識持有者打定主意用一套行話“表述”底層,并把重點放在他們擅長的“表述”之上而忽略“底層”在后謊言時代所具有的特殊歷史性質(zhì)和特殊現(xiàn)實性質(zhì)時,他們就不幸地淪為某種 “象征性良心作品”的制造者——這種“象征性良心作品”不僅是后謊言時代所需要的遮飾物,也是資本邏輯控制下由學院生產(chǎn)出來的特殊消費品。
漂移的新空間
“新空間”是一個可以出現(xiàn)在任何地點的“景觀劇場”,一個可以出現(xiàn)在任何城市或郊區(qū)的“地標”——它是荒原中浮現(xiàn)的奇觀,它沒有歷史性,它將形成“自己的歷史”,雖然這歷史剛剛開始。
“新空間”有著難以解釋的魔力。在它周圍,時常游蕩著一些解釋者。那些解釋者驚異于公眾何以對新空間帶來的快感如此沉迷。他們試圖在沉迷和憎惡之間找到一種知識的平衡,或者竭力通過政治分析及經(jīng)濟分析,破除他們所認定的“新空間”所隱含的虛假魔力。
“新空間”引起敏感的知識人土的憎惡不是沒有原因的——在地域文明日益衰亡,資本力量長驅(qū)直入,社群內(nèi)部重新分裂的今天,任何一種“新生事物”都會催生出“傷害”。新的生活方式只給一部分人帶來快感和亢奮,這是顯而易見的。但是,一個階級論者不可能同時是地域文明的維護者,當人們在為某種解體中的本土生活方式大唱挽歌時,他們所痛悼的恰恰也是少數(shù)人生活方式的消逝——包括少數(shù)舊權勢者享有的“舊空間”。
“舊空間”(包括民眾的舊空間)的被摧毀并非始于“資本的力量”,而是“革命力量”的興起……新政權對整個社會自上而下的全面擴張和控制,摧毀了所有社群和基層的自治自主能力,進而使分散的個體喪失了自我利益和自我愿望正當訴求的機會。既使在若干年之后,當各種新崛起的或新闖入的資本力量開始窺伺他們僅有的生存空間時,他們?nèi)匀伙@得毫無自衛(wèi)能力和討價還價的基礎。不僅在組織架構方面那些聲稱代表他們的權力單位背著他們的切身利益和資本力量進行交易,而且更因為他們在“所有權”上的根本性缺失,使他們在與任何欲侵犯他們利益的對手進行談判時(貌似談判的討價還價)失去了最核心的籌碼。事實上,“舊空間”拆遷和毀棄中發(fā)生的所有糾紛和沖突,因分散個體的“空間所有權缺失”的無根基性,無不以地方政權/資本力量方獲勝而告終。
由于這雙重性的破壞,記憶也隨之支離破碎。喜歡自己地域的舊有文明還是喜歡他者的異域文明,對一個文明正待重建的城市而言,都是“新質(zhì)的文明”……在這個特殊的地方,現(xiàn)實主義的格言,所謂“一個人必然屬于某個時代”或“一個人必然屬于某個特定民族”的定義已經(jīng)被生活本身的急劇動蕩和場景改變所淡化。“新空間”在一部分人的內(nèi)心喚起的根本不是時代記憶和種族記憶,而僅是“憑空”的快感,它是無根基的,正如所有權的缺失一般,審美的主體性對他們而言同樣處在輕易獲得也必然會輕易丟棄的“閃視”之中。
“新空間”是在新的現(xiàn)實場域中生成的,“復舊”和“模仿”不過是表象。過去的歷史(舊居、遺跡、廢址)只用來做托詞和借口。“新空間”利用它們不是對記憶和考古有興趣而是對虛無和神話有興趣:因為在今天,“虛無”和“神話”正是快感的觸發(fā)點,似有似無,稍縱即逝,“閃視”需要它們……“閃視”不需要古跡和懷舊,那是“凝視時代”的趣味。
歷史早就被無數(shù)次地歪曲過了,不同的是各自采取的方式:剝奪、戰(zhàn)爭、焚燒、割裂、遮飾和謊言……對那些建造在某個歷史地點的“新空間”,要揭示的不再是它怎么歪曲了“過去的歷史”(所有的歷史都出自后人有偏見的描述),而是要指出它的建造者何以要這樣做的“新的歷史理由”——“新空間”絕無意去恢復什么,它感興趣的是它將成為歷史。如果說到底吸引人們的無非是新奇和欲望,那么“新空間”的理由,它的反歷史視野就決定了一種潛在的新共識:歷史和真實性無關,它是想象的共同體,它不是一門知識,而只是一道幕布、一個幻景、一團煙霧或一堆可以隨意選取的符號……它不是用來考證的,而是用來的消費的。這種消費品給人們的感受是:漂移、催眠、瞬時……它的出發(fā)點并非是物質(zhì)主義,正好相反,它是十足“唯心主義”的。
對歷史的崇拜歷來建立在歷史已經(jīng)喪失的背景之上……將歷史“圣化”已成為歷史,代之而起的時髦貨是將歷史“腐化”……這絕不是強加在“新空間”身上的惡名。所謂舊址和廢墟的“保護”、“開發(fā)”與“改造”,對“新空間”而言都是一次“推陳出新”的堂皇欺騙,一次偷梁換柱式的公然背叛——也無妨把背叛讀作進步,把欺騙讀作策略——保護嗎?那不過是虛偽的謊言。遭毀損的豈止是歷史和建筑,但人們最容易對可見的老房子抒發(fā)善心。
不錯,“新空間”是一塊幻像的“飛地”,它和周圍的空間缺乏有機聯(lián)系……情況變了,有機性即混雜性,移植的皮膚終于成為軀體上的有機部分……這是新的城市身體美學!塑型,手術、移植,人造器官!身體的歷史可以被謀殺,這在倫理上通不過……醫(yī)生主導今天的身體時髦,而不是檔案保管員……幻像為什么不可以成為真實?只要你相信幻像,現(xiàn)實就變得不真實。
別執(zhí)著于對“新空間”的文化批判,批判比幻像更虛幻。某種文化正等待某些人去營救的幻想慢慢在破滅,去營救文化的現(xiàn)在是另一些反歷史的野蠻人。文化批判微不足道!重要的在于揭發(fā)時代趣味和人們的善變性,它為什么不可阻擋,它為什么恰恰變成這樣而不是如某些人所愿地變成那樣……不要滿足于揭發(fā)顯而易見的商業(yè)陰謀。商業(yè)得以凱旋的背后,那些集體夢想、虛無、無根基、閃視的快感,并非源于商業(yè)本身,而這種綜合的心理力量才是推動商業(yè)戰(zhàn)略的主謀。一種難以逆轉(zhuǎn)的游牧主義的生活方式,一種對“影子的影子”永無止境的追逐——“新空間”正是這種游牧主義者的營地。
“游牧主義”的生活方式以近代發(fā)展起來的科技手段作為基本條件,加上現(xiàn)代媒體的推波助瀾,在今天已成為赫赫時尚——流動的工作,更多的閑暇,脫離固定不變的居住地,使變換身份進而使身份模糊化成為可能——游牧主義者不恪守單一的傳統(tǒng),不敬拜單一的祖宗,文化血液已經(jīng)混雜,甚至種族血液也已經(jīng)混雜……游牧主義者對不同地域的文化獵奇指向的是空間性而不是時間性,吸引他們的是“景觀空間”而不是“敘事空間”,這既是為什么虛擬圖像比文字記載更吸引游牧主義者的原因,也是為什么“新空間”的迷幻風格比“老空間”的陳腐氣息更吸引游牧主義者的原因……游牧主義者對“真實”反應遲鈍,除非有人把真實改造成“幻像”。
事情并不到此為止。由于享樂總是不同程度地和虛無感相連,由于享樂總是在時間中進行而時間又總要逝去,“新空間”里的時間觀出現(xiàn)了翻轉(zhuǎn):不追溯以往,不沉醉于并不屬于游牧主義者的歷史亡靈時間,只制造一種當下“正在逝去”的時間——“閃視”,就是在“此時此刻”發(fā)生的時間享樂方式:片斷、短暫、幻景、迷情……“閃視”排斥深度,排斥結構,排斥真相;“閃視”渴望淺表、跳躍、晃動、偶然、意外、稍縱即逝。“閃視”是新空間的重要欲望模式和感知模式,“閃視”是游牧主義者的第六官能。
在“新空間”里,環(huán)境和擺設是以“布景”的形態(tài)被人消費的,身份模糊的人即“沒有身份的人”,他們是匿名的相遇者——和“新空間”相遇,和其它同樣“沒有身份的人”相遇,至于他們所進入的“環(huán)境”和他們所閃視到的各種物體(布景、陳設、符號),對他們而言不過是被視線掠過的一連串表象……種種隱秘的色欲、恍惚的異地感、非現(xiàn)實的美學秩序,一半來自游牧主義媒體的鼓吹、教唆和操縱,一半來自他們的游牧式生活經(jīng)驗……快感得到激發(fā),還有暈眩和醉意。沒有身份的人們身在其中,耗費著沒有深度的良辰美景,時間則飛逝而去……人們不再區(qū)別現(xiàn)實和眼前景觀的巨大差異,眼前景觀的唯一性主宰了一切,“新空間”把外部世界隔絕了,而它又是外部世界的一個微型入侵物——在許多城市和郊區(qū),都有類似的“新空間”,都存在著類似的體驗,那種媒體形象和眼前景觀合為一體的體驗……人們自愿充當幻想的被欺騙者,不僅因為幻想更符合人們內(nèi)心的現(xiàn)實,而且因為幻想本身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實世界光怪陸離之變遷的催情劑和推進器。
今天的虛無主義顛倒了柏拉圖的影子世界,殫精竭慮地提高假相的地位,將一切理念下降為物質(zhì)生活的廣告表述并為享樂服務的符號工具……今天的虛無主義積極入世,它探尋的不是虛無之后的終極,而是虛無之前的實在界。既然一切將歸于塵土,那么幻化為今日目迷五色之繁華表象的,就是唯一伸手可及的終極。今天的虛無主義清楚地意識到,世界的本質(zhì)是海市蜃樓,是景觀幻相,個體生命和種族生存不過是一個或短或長的過程……生活方式不會一成不變,價值觀念不會亙古如斯;信念、形式、語言和風尚永遠在生成和散失中,它們可能被繼承,也可能被毀棄;遺忘和記憶改變了傳統(tǒng),幸存的文化不再是當初的文化;和鄰邦的交往、同化、雜居與融合,因新知識的興起而改寫往事,因今日之需要而增刪歷史……人類都生活在此種既望而生畏又欣喜若狂的短暫時空間隙之中,他們簡直可以無所不為。
因此,虛無成為一種介入生活的積極信念,正如利欲熏心的金錢欲望不可思議的成為新生活的先導。資本在超地域超國界流動,“新空間”也在全世界漂移,就像吉普賽人的大篷車和高速公路旁的加油站。“新空間”與摩天樓毗鄰、或坐落在頹敗的街區(qū)旁,也許隱蔽于工廠遺址內(nèi),甚至聳立在舊民居的廢墟之上……“新空間”是一種空心化的虛無主義建筑,它是“無家可歸”的出色隱喻,停降在十字街頭的UFO,超級地塊中的商業(yè)與色欲的錯綜體,陌生者聚集的“去文化”天體營,閃爍霓虹裝點起來的人工島,魔術師煙霧炮后面的黑絲絨幕布……它是一部名叫《此地是他鄉(xiāng)》的四維電影,它的情節(jié)是把非生活變成生活,它的主題是享樂和虛無。
“新空間”就這樣建立起它的漂移中的理想烏托邦,這是今天的風尚。“新空間”不應該成為一個被質(zhì)詢的案例,一旦享樂到了無國界的世界盡頭,就不再有反思的必要……而“新空間”不過是現(xiàn)時代提供給享樂的“無深度舞臺”,它的本質(zhì)是無劇情無象征……它的背后是虛無,它本身就是虛無。對享樂的質(zhì)詢是受道德驅(qū)動的,對享樂的分析卻不同,它起因于形而上的興趣……“新空間”是如此奇異的一個所在,它的享樂主義膚淺之極,卻屬于形而上的范疇;它的風格雖然裝模作樣,卻觸及了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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