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家沈柔堅
中國畫家沈柔堅
中國畫家沈柔堅
上海美術館新辟沈柔堅先生生平業跡和作品陳列展,這在美術界是一件值得珍視的事情。尤為引人注目的是,沈柔堅中國畫藝術的全面展示,讓大家了解作為中國畫家的沈柔堅的獨特風采。
沈柔堅的藝術創作始終飽含著濃郁的人文氣息。他是上海美術界近半個世紀的領軍人物,同時又從未閑置過手中的畫筆。沈柔堅的作品具有獨特的文人風范和學者化的風格。艷麗多姿的花卉、層巒疊嶂的山水、氣勢宏大的海景和那永遠說不完的對繪畫藝術的緣分,令人感奮。
對沈柔堅藝術的肯定,就版畫創作而言,成就斐然,早有定論。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他重新拾起中國畫創作,一直延續到后來二十幾年。就作品中呈現出的章法、意蘊、色彩、墨韻,姓中姓西,卻一直存在著爭議。沈柔堅從藝一生,沒有留洋學習西畫的履歷,但他曾無數次走出國門。他的中國畫,個性化的追求、成熟的藝術理念,充滿著沉穩曠遠的情感之力,表現出柔和綿長的詩性之意。他在尋求一條中西合璧融會貫通的創作路徑??此谱叩孟喈敼陋?。其實,沈柔堅的繪畫內涵,滲透了人們在繪畫表現上的共同性,摻糅了中西繪畫各自優越的元素。中國畫發展至今,追溯淵源,和上世紀初海上畫派的迅速崛起密切相關。正是海上畫派推動了上海乃至整個中國畫壇的風起云涌。在這波瀾起伏的浪潮中,沈柔堅所起的作用和努力應該受到重視。
畫家的藝術創作實踐,無疑是隨時代的演進和他所要表現的題材密切相關。瀏覽中國美術館豐富的藏品,我發現了沈柔堅的中國畫《晨色》。靜止的畫面,鮮活靈動,在晨露的沐浴下,展開的是人們的內心共同感受到的鮮花之美。那些生機勃勃的無名之花,清新柔和,披著晨色綻放的花蕾,像一個巨大磁場,吸引著人們善待朝氣蓬勃的每一天,意蘊悠遠。在色彩與筆墨的分寸把握上,盡量使自己的創作語言摒棄一切瑣屑,做到簡約豁達,濃縮于主題,用嫻熟的技巧擷取生活的美色,以雅致妙韻給人一種舒坦的感受。那年《晨色》在中國美術館展出,資深美術館收藏部的同仁們慧眼相中,征求沈柔堅本人意見時,沈柔堅淡淡一笑,說收藏作品是肯定和褒獎,“其實畫畫就是談感受,苦尋表達方式就是學習的過程?!边@番發自內心的表述,不正說明了創作主體與自然之間的暗合,讓我們領略一個高高隆起的藝術架構和十分愉悅的內核意緒、光芒四射和強烈質感的視覺感染力。
沈柔堅的繪畫創作,讓人感覺他是一位聰明睿智且有豐富感性的畫家。他涉足領域廣泛,但對大海可謂情有獨鐘。他曾創作繪就了許多關于大海的作品。最近,我專程去了一趟他家鄉福建詔安,在綿延六十余公里的海岸線上,全力尋找畫家年少時在家鄉的點點滴滴。沈柔堅在海邊成長,對大海的感悟應該是他畢生追求藝術生活的本真。正是大海一樣的情懷,噴濺出陣陣浪花而激越了強烈的創作欲望。代表作《碰浪》,整個畫面飛浪疾若奔馬,色澤明快大膽,彩墨回旋有力,點點浪花豪壯勁健,靜觀則暢達無礙,有如傾聽浪花擊石的節奏聲聲。一望無際的大海,翻飛的浪花,澎湃的濤聲,蔚藍的海水。我忽然醒悟,沈柔堅正是帶著思緒構想以及對未知境界的渴望,深情地去描繪大海的雄姿,展現對大自然的熱愛,以抒發自己的胸臆。
在融會中西藝術、詮釋自然之美的過程中,沈柔堅從抒寫內心深處的感受著手,從不會脫離大地的心音和自然賦予人類的天籟。我驚訝地發現,現代杰出的畫家有非常相似的一面。林風眠畫得很多的是家鄉廣東梅縣的湖光山色、蘆萩飛雁。沈柔堅畫得最多的,正是年少時故鄉的一草一木,山林野果,民居漁舟,連同大海的記憶。記憶和想象本屬于心靈的同一部分,所有可以想象的東西,本質上都是記憶里的東西。畫家憶寫家鄉的一切占據了藝術生命的大部分,這種近似回歸的步伐,對人們研究他們藝術以及藝術表現,是一種昭示。
其實,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現代中國畫家,應該在對中國傳統藝術的傳承和對西方藝術的深入研究比較中,在中西藝術的內在精神里找到能夠融通合拍的切入點。沈柔堅深諳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有賴于他從藝之初就根植于傳統藝術的土壤中。因此,他虔誠地對待傳統藝術,對宋元、明清及“四王”的研究自有一番理論。我曾多次陪同他到博物館觀賞古畫真跡。他專注的眼神分明是對文化的虔誠。仔細鑒別汲取養料,在十分安詳的情形下自足。沈柔堅具有一種可貴的前瞻性。他憑著天賦和悟性,把握到了西方藝術及印象派的內涵。這點對他藝術進程的沖擊力不可低估。但是他不囿于傳統模式和印象派色彩,而是慢慢領悟出兩者相得益彰有機會結合的新天地,這樣的思緒結構拓寬了創作領域的空間,形成了中國畫的寫意情趣大有伸展的余地。晚年完成的《田園系列》便是中西藝術水乳交融的見證。想要表達“景語”的完美,假如沒有“情語”的波動,那是不行的。狀態與激情要靠畫家自身心理的調節。在浙江新昌穿巖十九峰的腳下,牢牢牽住畫家心緒的是那溪岸堤邊秋季水稻豐收的場景,層層被收割的水稻捆成團,堆垛成寶塔形,自然的村落錯落有致。近景則是波光粼粼的溪水流淌著,姿態各異隨風搖曳的灌木樹群環繞著。沈柔堅難以抑制興奮的情緒,這不就是法國印象派畫家莫奈的《垛草系列》嗎?他的真情在自然面前流露,激情在畫面中燃燒。
在沈柔堅作品中,既能保持著中國畫特有的筆墨情調,又能看到豐富色彩的合理運用。真正打動人們的是藝術家歷經磨礪的真我個性,精彩人生中的平凡和非凡。而這,大概就是“絢爛歸平淡,真放本精微”的妙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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