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力鈞:從窮光蛋畫成了大富翁
方力鈞:從窮光蛋畫成了大富翁
方力鈞:從窮光蛋畫成了大富翁
許多人都認識他,他也很容易從人群里被認出來。
在宋莊小堡巨大的工作室里,方力鈞說:“這光頭我留了很久了,每隔三五天就剃一次?!闭f完后,他懶洋洋地把手放在光光的腦袋上,坐在沙發上打起了哈欠。
他剛睡了一覺,不過好像還沒睡醒。
和他本人一樣,方力鈞畫的人物也都是大光頭,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擠眉弄眼地嬉笑,表情怪異地凝視著前方。
這個著名的光頭形象,現在已經成為討論中國當代藝術不可繞開的人物了。早在1993年,他的作品《打哈欠》就被美國的《時代周刊》一期用作封面,就像如今章子怡、李宇春上《時代周刊》造成的轟動一樣,只是他悄無聲息地提前了十幾年。
1998年,西方最重要的現代藝術博物館之一——路德維希博物館進行100年現代藝術回顧,能選入畫冊的全是大師,而那次畫冊封面是這個光頭的畫作。
方力鈞曾經很窮,十幾年前他的理想是有足夠的面粉,還能混點兒肉吃。而現在,方力鈞一幅畫就能賣一兩百萬元人民幣,就這樣還是未畫完就被訂購一空,他開的餐廳是北京城小資們很喜歡的地方,而他甚至還演了電影……
十多年來,方力鈞畫的人物一直都是光頭。
方力鈞1963年12月4日生于河北省邯鄲市。
作為中國新藝術潮流最重要的代表,方力鈞與這個潮流的其他藝術家共同創造出一種獨特的話語方式——玩世寫實主義,他自1988年以來一系列作品所創造的“光頭潑皮”的形象,成為一種經典的語符。
上中專時,為抗議校長而剃光頭
方力鈞說:“我以前是畫畫最差的一個,不過我總是向別人學習,后來就超過他們了?!?
1963年出生在河北的方力鈞,文革成為他童年最重要的記憶。小時候他參加了一次紅衛兵打擊“萬惡的舊階級”的行動。在批判大會上,大家高喊著:“把他吊起來,這個老家伙!”方力鈞也跟著高喊。喊完以后,他看到批判會臺上站著的竟然是自己的祖父。
讀中專的時候,校長在學校周圍弄上電網,把各種規章制度定得特別嚴,學生只有星期天才能出校門。還規定男同學的頭發鬢角只要超過耳朵,就算違反校規。有一回課間操的時候,他把方力鈞等長發男生叫到前面,要求當天就把頭發剃短,第二天才可以上課,否則算曠課。
放學到理發店的時候,方力鈞一伙人都很郁悶,最后一商量,說咱們干脆剃光頭吧。第二天到學校,校長看到一溜兒的光頭,氣得暴跳如雷。但因為沒說過不能剃光頭,一時也沒有別的辦法。
在上個世紀70年代,男生留長發或者剃光頭,都是十分極端的表現,有點像現在的行為藝術。這件事對十六七歲的方力鈞來講,是一個巨大的勝利。
“從那個時候開始,光頭的形象,在我的潛意識中就有了一種叛逆或者帶有調侃的意味。”方力鈞摸著自己的耳朵說。
這個光頭形象,日后便出現在他的畫布上。在考上中央美術學院之前,方力鈞還曾經在邯鄲一個廣告公司上了一年班,接著就主動辭職了。
1983年,方力鈞考上了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也就在那段時間,他認識了日后對他影響最大的栗憲庭。跟方力鈞同是河北邯鄲老鄉的栗憲庭,已經是《美術》雜志的編輯,而當時的《美術》,是中國美術界唯一的官方權威雜志。
在圓明園,曾經被房東轟出過門
上個世紀80年代,圓明園是風云際會的地方,是中國當代藝術無法避開的標志。
出于愛國主義教育,大學一年級的方力鈞第一次去圓明園。那時候的圓明園特別漂亮,沒有收門票,圍墻也都沒蓋起來。
“現在很難想象圓明園里還有小溪流水,小溪里面還有魚,水都是清的,有稻田,柏油馬路很窄,最多開一輛車,后來,這一切完全沒有了。”方力鈞出神地說。
1988年,已經有人在那里租農民的院子當畫室。大四快搞畢業創作的時候,方力鈞也想去圓明園租個工作室。他從養雞場一路找過去,一直到福緣門,都沒有找到中意的房子。
“也就是在福緣門廁所旁吧,一個大房間,當時要150塊,我們學生出不起這錢,也就吹了,有這個想法之后去這個地方就更頻繁了?!狈搅︹x說。
畢業后,方力鈞去了造幣廠。按照當時的慣例,從美院畢業的方力鈞如果希望成為藝術家,他可以在正常工作之余堅持繪畫,然后參加全國美術展,如果運氣好獲獎的話,他就可以調動工作到畫院、美院或者美協成為一名職業藝術家。這是計劃經濟時期中國藝術家能選擇的唯一道路。
可是方力鈞沒走這條路,他辭職了。朋友幫他在圓明園租了房子。是一套兩間房,外面一間不到20平方米歸方力鈞用。在那里住了半年后,房東來看了一眼,發現方力鈞不僅用了里面那間房,還找了個哥們兒一起住,他警告了方力鈞。方力鈞不以為然,結果月底就被房東轟出去了。
1990年1月1日特別冷,在新年的第一天,方力鈞找了輛三輪車,搬著他的家當開始找房子。后來掛甲屯的一戶農民,把外面的一間存柴火的倉庫租給了方力鈞,大概十幾平方米。
方力鈞對那段日子記憶猶新,“這樣我就開始了不斷搬家,一年搬好多次家。開始搬家零零碎碎還有好多東西,后來精簡得就剩一輛三輪車。一些畫寄存在北大的宿舍,結果宿舍有年輕老師要放電視機,得把畫拿走,他們問我怎么辦,我說扔了吧”。
最慘時候,每天只能吃醬油粉條
在圓明園時的方力鈞生活很簡單,一是去栗憲庭家蹭飯、聊天;二是和平出版社經常給他點活兒。有一段時間,方力鈞和朋友幾個人去大連給人畫商品畫、部隊的教學掛圖,畫完了分了一點錢。當時方力鈞的房租是100塊錢,他在老師家蹭完飯,去中華研究院的師兄那里拿顏料,再吃點燉肉。
1991年,方力鈞從大連回來,搬到圓明園里面緊挨著養雞場的一個小破房子里。那段時間住所相對穩定,但是越來越窮,基本上屬于干耗。沒錢的時候,方力鈞把床板掀開,把一分、兩分的鋼镚兒抖摟出來,還有糧票,一兩、二兩,弄一把。方力鈞拿那些零錢、糧票換一大堆粉條,屋里就剩一瓶醬油,他就每天吃醬油粉條。
那時候方力鈞和朋友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攢夠錢一次性買30斤掛面、1斤咸鹽,這樣就可以把一個月的儲備頂住了,然后有沒有機會能混點兒肉吃,或者弄棵白菜。
不過圓明園也有日子過得好的藝術家,比如畫家鹿林。有人證實,艱難度日的方力鈞,他不止一次向鹿林借過錢。
除了向朋友借錢,方力鈞還帶過畫畫班、和朋友去清華賣過明信片??斓皆┑臅r候跑到出版社進了許多明信片,由清華的老師帶著(沒有他們帶,進不了女生宿舍),跑到北大、清華去賣??斓酱汗?,學校都沒什么人了,還有一堆沒賣出去,最后剩下的明信片就給了那些帶路的老師。
“雖然苦,但是狀態比較對,大家創作的欲望都特別強。除了掙扎著找口食兒這點事兒,整天就是在畫畫,當時也不覺得自己委屈。年輕嘛,覺得未來有希望?!狈搅︹x說。
混出名了,畫被“國家美術館”收藏
那時的栗憲庭正賦閑在家,但他已經是名聲在外了。
1989年,在栗憲庭的幫助下,方力鈞的3幅畢業創作的素描稿,參加了中國美術館的“現代藝術大展”。開展兩個小時左右,有好幾撥人想來買這一組素描,有人開價300美元,那時候能夠賣畫,是一件挺興奮的事兒,不過方力鈞覺得應該給博物館,就沒有賣。
方力鈞和同學劉煒商量,圓明園階段的作品都不出售,留下來,等機會成熟時展覽。
1992年,開始有雜志報道圓明園藝術家,也慢慢有了展覽的消息。1992年4月,栗憲庭在“劉煒、方力鈞油畫展”前言上寫道:“我稱1988、1989年后出現、并以北京為主要聚焦點的新現實主義潮流為玩世現實主義。”
“玩世現實主義”的概念,第一次出現。
后來方力鈞參加澳大利亞“中國新藝術展”,結果在“現代藝術大展”沒有賣的素描被新南威爾士國家美術館看中了,每幅1500美元,這是方力鈞第一次向公共機構賣畫。對于像方力鈞這種處境的藝術家來說,這個開端非常不錯。一出手就是“國家美術館”,“玩世現實主義”也借著這個展覽,粉墨登場了。
方力鈞的日子好了,他不再找別人借錢了,也可以很放松地請朋友吃飯了。一個在圓明園呆過的藝術家說:“他經常買單,單都很大,上千塊錢的?!?
圓明園也出名了,媒體記者、老外、拜師學藝的、各行各業的人紛至沓來。許多畫家的作品都被拿出去展覽,還有的在現場銷售。后來這里更是來了很多外地的藝術家,活動多起來,有時候喝酒串門,方力鈞沒有時間畫畫了,他的工作室長期都處于閑置的狀態。
搬到宋莊,開著豪華汽車去畫畫
1993年,圓明園畫家琢磨著找一個新的、安靜一點的地方,后來發現了通州小堡,這里一般一年5000塊錢就能租一個院子。就這樣,方力鈞和劉煒等4個人住了進來。方力鈞買的是當時鄉里一個領導的院子,三萬五,據說是當時村里最好的房。
方力鈞越來越有名了,開始在全世界辦展覽,國際上最著名的威尼斯雙年展、圣保羅雙年展陸續展覽他的畫作,國際上很多美術館也都高價買下他的畫收藏,他在圓明園時期存下的作品現在都派上了用場。
方力鈞還開始買別人的畫了,宋莊的窮畫家馮國東去年去世前不久,方力鈞花8萬美元買了他的畫。那些天,馮國東天天請大家到飯館里吃飯喝酒,一連半個月,在整個宋莊轟動一時。
畫畫之外,方力鈞還在現代城和后海開了“茶馬古道”餐館,深得很多小資顧客的喜歡,成了文化界、藝術界的名流們頻繁出入的寶地。
方力鈞涉足的還有電影,他出演了張元導演的電影《綠茶》,扮演了一個和姜文演對手戲的皮條客。
之所以會做這些,方力鈞說,是因為“不愿意做一個職業藝術家”。他說:“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因為你在某一個方面取得不錯的成績就感覺了不起。我希望從畫室出來,回到現實,比如餐廳的煤氣出問題了,這樣的事情使自己能重新回到一個很社會人的狀態?!?
不過想畫畫的時候,方力鈞就會回到小堡的工作室,工作室外面的墻壁上長滿了爬山虎,只留下進出的門和窗戶。他說:“我在這里呆的時間,比在家的時間還久,有十多年了?!?
傍晚的時候,方力鈞就走出工作室回家。他笑著說:“我也上班下班了?!敝皇撬掳嗷厝ラ_的是一輛豪華的汽車,小堡可沒有多少人能夠看到他的大光頭了。
現在,他依然在畫光頭
一
開餐館、拍電影、電視臺給他做紀錄片,這些讓方力鈞看起來和別的藝術家不同,更像一個明星,而他在小堡的工作室都像個飛機廠一樣大。
可方力鈞自己說:“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明星,我就像工人一樣。”
二
以前方力鈞畫畫很刻苦。
畫家栗春記得在圓明園時期的方力鈞,“他畫那種鉛的油畫,我第一次去看很難接受那樣的油畫。它跟傳統油畫完全不一樣。不過看上去,方力鈞很刻苦,他整天在畫畫,哪兒也不去”。
那會兒的藝術家多半都崇尚長發飄飄,方力鈞可能是第一個留光頭、也畫光頭的。
后來他出名了,在他的影響下,許多畫家開始改變畫風,紛紛畫起了大光頭。
三
和方力鈞相比,圓明園時期的伙伴劉煒走的是不同的道路。劉煒深居簡出,相當低調,兩人呆在兩個完全不同的圈子。劉煒說:“方力鈞的畫,現在已經沒什么可看了,都是光頭,都是重復。”這種觀點,很能代表一些藝術家和文藝批評家的看法。他們認為,方力鈞的畫已經沒有新鮮的活力了。
方力鈞對此反擊道:“我希望他們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
方力鈞解釋說:“我發現光頭的意味是最棒的,也是最曖昧的。光頭有一點反叛,但又是不清楚的,比如和尚、軍人、犯人都是光頭。對于我來講,光頭的重要性是取消了某個人的概念,把整體的人這個概念展現出來,而這會更強烈。藝術史上,很少有藝術家把共性的人拿到前臺來。可是共性的人的量往往是鋪天蓋地的?!?
所以方力鈞現在的作品,最多的還是水、白云和百無聊賴的光頭的人。
四
不少人說方力鈞很聰明,比如他上世紀90年代的策略就已經非常前瞻,那時候他對自己的作品控制得非常嚴,很少有私人收藏家能拿到,基本上都給了公共機構收藏。
他的朋友說,他是“考慮作品放在什么地方效益會更好一些、看到的人更多一些”。
事實證明,這確實是很聰明的決定,所以他的名氣始終是最大的,去年他的幾幅作品都在香港拍賣行拍出一二百萬元的高價。
五
2004年方力鈞結了婚,他說自己渴望寧靜的生活。
可現在的宋莊小堡已經成為中國規模最大、知名度最高的藝術家群落,第二屆宋莊文化藝術節即將舉辦,很多人特意來到這里,所以方力鈞渴望寧靜生活的愿望是不可能實現的。
可方力鈞的有些朋友說,他或許就是喜歡熱鬧的,比如方力鈞有個工作室,就貼滿了自己的相關專訪、報道。
六
現在,方力鈞的畫還未畫完,就早已經被訂購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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