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的藝術符號創造者馮大中
虎的藝術符號創造者馮大中
虎的藝術符號創造者馮大中
人類本性的贊歌
虎是曠遠洪荒幸存至今的造化的杰作,虎那威猛的儀容,雄健的骨骼,斑斕的色彩,震懾眾生的王者之氣,一向被人們視為龐博之象征、力量之化身。藝術是人類感知自然而經過擴大后的回聲,藝術也是人類本性的贊歌,正緣于此,虎被人類作為一種不可或缺的審美意象便自在情理之中。中國人尤愛虎,在新潮服裝席卷城鎮波及鄉村的今天,農家母親仍以虎帽、虎鞋裝扮自己的小伢幼兒,便是這種審美意識固執的延續。自國畫誕生以來,虎便和人物、山水、花鳥等等一起被納入國畫家的表現客體??v觀中國畫史,以善繪山水、花鳥、人物而彪炳于世的大師,燦若星列,不勝枚舉。然而,以畫虎稱大師者,卻是闕如。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從遼寧本溪冷不丁冒出一個青年畫家馮大中,以其工筆虎不僅新畫壇行家之耳目,也得到社會的普遍認同,今又經二十余載的磨練砥礪,馮氏虎畫日臻成熟,終于填補了國畫史的某種缺憾。
遍覽古往今來的大藝術家,無一不烙有獨自風格的烙印。風格只屬于個人。風格是一個藝術家個性、品格、學識、才情、審美趣味及技巧的綜合產物。要成為某一藝術領域的翹楚或領軍人物,僅有自己的風格仍嫌不足,還必須創造出屬于自己的藝術符號。風格和符號在詞意上有某些相近,但有風格的藝術家不見得有自己的藝術符號,而有符號的藝術家必有其鮮明的藝術風格。形成風格戛戛其難哉,獲得符號之難更加挾泰山以超北海。藝術符號的獲得者必須具有先天的藝術稟賦、后天的藝術學養和來源于這兩者的藝術見識。
藝術也是一種宗教,沒有殉道者的精神,是難以叩開那神圣殿堂之門的。馮大中主籍遼寧蓋縣,1949年出生于一礦工之家,幼時家貧,闔家七口僅靠父親微薄薪水度日,難有容膝之安,一肉之味。孩提時他迷上繪畫,家無孔方,靠撿破爛兒換來紙筆涂鴉。讀初中時,他拜當地名士笑如先生為師,學繪工筆虎,顯露穎異的繪畫才能?!拔母铩敝?,他到被稱為本溪“西伯利亞”的山村插隊,種過田,喂過豬,趕過車,當過伙夫。沉重的勞動負荷,絲毫沒有疲憊他追求美的饑渴靈魂。夜里,他燃糠自照,攻讀古今中外的畫學畫論;勞動間隙,他枯枝為筆,虛地為紙,將虎之戀繪于田疇。插隊回城后,空余閑暇,他幾乎全消磨于公園的虎山下,觀虎起虎臥,虎行壺坐,虎飲虎食,虎親虎斗,耳不旁聽,目不雜騖。一次,他同熱戀中的女友逛公園,竟直奔虎山前,時一雙老虎正伏地沉沉大睡,那酣暢塌實的睡態煞是令人憐愛?;粲崎L,大中看得心馳神往,任女友拽拉嗔怪,仍不離去。新婚不久,大中讓妻子孤守空帷,竟躲在父母房中畫起虎來。大中緬情于虎,如齊白石之于魚蝦,若泰戈爾之于飛鳥。后來他從公園購得一虎標本,置諸臥室,如影隨形,朝夕觀看……西德有一狼專家,常年出沒饑狼之臥,身寄狼吻,才對狼事了如指掌,言出為論:昔年施耐庵在猛虎經常出沒的山徑旁,筑棚樹上,不懼獸困鳥啄,才對吊睛白額大蟲的一剪一撲、一騰一躍,描繪的那般惟妙惟肖。
藝術家大都始于摹仿,終于獨創。粉碎“四人幫”后,馮大中追隨時代大波,在美的領地里更加苦苦求索。畫虎同時,他兼攻山水,畫虎除師笑如先生外,還仿高劍父、張善子、劉繼卣、胡爽奄等巨公,間摹東瀛虎,俱能以假亂真。他寫山水,“層巒疊嶂”似黃公望,“雨中嵐峰”若米元章,“寒林平遠”像倪云林,皆能真贗難辨??擅慨斒 ⑹信e辦美展,他總是名落孫山。
古今虎畫,流派紛呈,高劍父的虎細膩、工整,深得漢賦神韻;劉繼卣的虎灑脫、豪放,頗有李白遺風。應該說他們都有各自的藝術風格,但都沒形成虎畫的藝術符號。因時代的局限,在馮大中之前,不管哪一家的虎,都離不開兇、猛、威,襯景也離不開山、澗、石、松。新中國成立后,喜繪虎者指不勝屈,然而大都東施效顰,陳陳相因,沒有掙脫前人之繩墨。遂有人嗟嘆,中國山水、禽獸畫已是日暮途窮。
置身國畫變革的年代,大中陷入藝術的困頓而難以自解。模仿與獨創是畫匠與畫家的分野,是平庸與高雅的界樁。書畫之道,資貴聰穎,學尚浩淵。大家展箋能動墨橫錦,搖筆散珠,皆得益于廣博學識的滋養。只讀過初中的大中首先感到的是學養不足。于是,他廣采博取,不斷從姊妹藝術里汲取養分。屈原的五月舟,荷馬的七弦琴,問月的蘇軾,醉臥的李白,百草園里捉蟋蟀的魯迅,大森林里狩獵的屠格涅夫……他都一一虔誠“造訪”,詩人文豪給了他詩的情,畫的意。大中還深知,藝術是人與自然交融的晶體,是主體與客體交媾的產兒。于是,他流連于北國的蒼山莽林,忘情于南國的錦山繡水,讓自己的生命與萬物萬有相連。造化又給了他美的韻,妙的思。
使大中首先在遼寧畫壇聲名大振的是工筆虎《覓月》,這幅參加新中國成立三十周年遼寧省美展的作品,一經展出,便燃亮了行家與觀眾的眼睛。畫面上,一輪不染纖塵的明月懸于浩空,青幽幽的月光灑向山林湖畔,湖中的月亮呈玫瑰黃,一獸中王漫步湖邊,顯得愜意安閑,它饒有興味地瞧著湖中月,似在發問:“月亮怎么掉到水里啦?”全新的意境,嶄新的技法,一開虎畫新生面。
《覓月》的成功,給大中以極大鼓舞。他隱隱感到,師古師“洋”師造化,應是“各有靈苗各自探”。藝術是藝術家在對自然萬物的靜觀、默察、深入、滲透所獲得心靈愉悅的過程中結出的智慧之果。大藝術家的作品,常蘊含著一種超時空的人類所共有的向上的美的精神。這種精神能引導人類從瑣屑、偏狹、卑污趨向善良、寬容、高貴和自尊。在野生物種不斷滅絕的當今,大中把“對象化”的虎視為人類的契友知音,用人性美攫住自然美的感知,在國畫史上,首次將虎人格化。大中筆下的虎,威中不失仁厚,猛中帶著安詳,勇中含著溫柔,他通過獨創藝術的符號告訴人們,虎如同人一樣,既有七情六欲,亦有天倫之樂。他在國際青年美展中獲獎的《初雪》,寫一對兩情繾綣的山君,一蹲一立,靜望著天地一色的山野。雪的母性般的寧靜端莊,雪的潔白純凈,雪的磊落厚重,使這雙老虎有著皮松骨癢的輕快,也令觀者在這《初雪》里淡蕩了身心。他入選聯合國舉辦的國際和平年美展的《愛》,是這次美展中惟一一幅以走猛表現和平的作品。畫面以“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朦朧作為襯景,畫了一對墜入愛河的青年虎侶。但見二虎兩頭相抵,雄虎那燙人的眼睛里,激情于衷,雌虎則雙目微閉,似羞似嗔。那相擁相依,至親至愛的情態,幽婉而雋永。畫上題款云:“猛獸尚且如此,況人世乎?”……在一幀虎仔與虎媽媽的畫幅中,大中額題《搖籃》,這《搖籃》分明是用母愛之絲線所編織,讀此畫作,很容易使人重回孩提時代,聽著慈母那用彩虹和微笑包裹著的叮嚀,走進溫馨甜蜜的夢境。大中畫水中虎,圖名《出浴》,使人想起“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楊貴妃;大中畫獨虎沉睡,題跋有“吾欲睡眠君且去”句,使人很容易聯想到仗義行俠的魯智深……
大藝術必有大吐納。大中亦善繪山水、竹石,并創有“冰裂紋皴法”,或潑墨,或潑彩,或留白,或擦或點,或皴或染,使畫面雄渾野逸,蒼潤博大,遠看有勢,近看有質,絕非玩雕蟲小技者所能比擬。
一九八七年,馮大中和宋雨桂聯袂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畫展,使大中畫名大噪。那一幀幀獨出機杼、勁健新奇的東北大虎,引得觀者如堵。書畫界的高人顯士,皆為之扼腕。趙樸初老人贊曰:“畫壇有猛虎,大中堪稱王。”一九九○年,大中赴香港舉辦畫展,諾貝爾獎獲得者楊振寧先生專程從大洋彼岸飛抵香江,盛贊大中的虎畫“前無古人,后啟來者”,并邀大中前往美國,到他所執教的大學講學……后來,大中又多次到日本、新加坡等國家和臺灣地區舉辦個人畫展。
大藝術必有大難度。大中的工筆虎有獨特的繪畫語言,盡精刻微的筆法如同絲繡發編。工筆畫畫得精細易,畫出學識難。大中的工筆畫畫得輕松,輕松中顯露出畫家深厚的學養,看上去細而不膩,工而不匠。大中駕馭整體畫面的能力極強,畫出了工筆畫難有的氣勢。不少美術工作者,對大中的工筆虎的“絲毛”不落筆痕,百看不解,甚至想掀起畫軸,從背后瞧瞧那絨嘟嘟的虎毛是怎樣從紙上長出來的。大中的工筆虎,是以破鋒筆細絲而成,那柔韌蓬松的毛絨和美麗的斑紋,系留白所致,未施一點兒白粉,妙自天成。故能使整個畫幅,在磅礴里顯示出一種特有的厚味、高趣、雅情。
大中其藝術如日方中,知賞日多,聲譽日隆。然他謙謙如昨,孜孜不倦,勤奮如初。他自命畫齋“伏虎草堂”,別號“伏虎草堂主人”。然這溫文爾雅的畫子,伏虎不仗力,也全不懶筆,而是以澤被萬物生靈之大愛。一個靈魂的侏儒,不會將藝術的愛之雨播灑人間,而愛心常在的大中,其藝術之樹上必將結出更加碩大的果實,他的藝術符號也必將日臻完美,深深嵌入書畫愛好者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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