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老人自傳(四)——畫刻雙絕
白石老人自傳(四)——畫刻雙絕
白石老人自傳(四)——畫刻雙絕
宣統二年(庚戌•一九一○),我四十八歲。沁園師早先曾說過:“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我這幾年,路雖走了不少,書卻讀得不多。回家以后,自覺書底子太差,天天讀些古文詩詞,想從根基方面,用點苦功。有時和舊日詩友,分韻斗詩,刻燭聯吟,往往一字未妥,刪改再三,不肯茍且。還把游歷得來的山水畫稿,重畫了一遍,編成借山圖卷,一共畫了五十二幅。其中三十幅,為友人借去未還,現在只存了二十二幅。余暇的時候,在山坳屋角之間和房外菜圃的四邊,種了各種果樹,又在附近池塘之內,養了些魚蝦。當我植樹蒔花、挑菜掘筍和養魚之時,兒孫輩都隨我一起操作,倒也心曠神怡。朋友胡廉石把他自己住在石門附近的景色,請王仲言擬了二十四個題目,叫我畫《石門二十四景圖》。我精心構思,換了幾次稿,費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才把它畫成。廉石和仲言,都說我遠游歸來,畫的境界,比以前擴展得多了。
黎薇蓀自從四川辭官歸來,在家鄉當上了紳士,很是逍遙自在。去年九月,我剛回到家鄉,他就訂約邀我去游天衢山,送我一首詩,有句說:“探梅莫負衢山約。”天衢山在湘潭城南五十二里,是我們家鄉著名的風景區。我和他的韻,回了他一首詩:“瀼西歸后得清娛,小費經營酒一壺。宦后交游翻似夢,劫余身世豈嫌迂。梅花未著先招客,桃葉添香不負吾。醉后欲眠詩思在,憐君閑與老農具。”薇蓀新近納了一妾,故有桃葉添香的話。我嘗自號白石老農,末句所說的老農,指的是我自己。本年他在岳麓山下,新造了一所別墅,取名聽葉庵,叫我去玩。我到了長沙,住在通泰街胡石庵的家里。王仲言在石庵家坐館,沁園師的長公子仙甫,也在省城。薇蓀那時是湖南高等學堂的監督,高等學堂是湖南全省最高的學府,在岳麓書院的舊址,張仲飏在里頭當教務長,都是熟人。我同薇蓀、仲飏和胡石庵、王仲言、胡仙甫等,游山吟詩,有時又刻印作畫,非常歡暢。我刻印的刀法,有了變化,把漢印的格局,融會到趙叔一體之內,薇蓀說我古樸耐人尋味。茶陵州的譚氏兄弟,十年前聽了拔貢的,把我刻的印章都磨平了,當時我的面子,真有點下不去。現在他們懂得些刻印的門徑,知道了丁拔貢的話并不可靠,因此,把從前要刻的收藏印記,又請我去補刻了。同時,湘綺師也叫我刻了幾方印章。省城里的人,頓時哄傳起來,求我刻印的人,接連不斷,我曾經有過一句詩:“姓名人識鬢成絲。”人情世態,就是這樣地勢利啊!
宣統三年(辛亥•一九一 一),我四十九歲。春二月,聽說湘綺師來到長沙,住營盤街。我進省城去訪他,并面懇給我祖母做墓志銘。這篇銘文,后來由我自己動手刻石。譚組安約我到荷花池上,給他們先人畫像。他的四弟組庚,于前年八月故去,也叫我畫了一幅遺像。我用細筆在紗衣里面,畫出袍褂的團龍花紋,并在地毯的右角,畫上一方“湘潭齊璜瀕生畫像記”小印,這是我近年來給人畫像的記識。清明后二日,湘綺師借瞿子玖家里的超覽樓,招集友人飲宴,看櫻花、海棠。寫信給我說:“借瞿協揆樓,約文人二三同集,請翩然一到!”我接信后就去了。到的人,除了瞿氏父子,尚有嘉興人金甸臣,茶陵人譚祖同等。瞿子玖名鴻,當過協辦大學士、軍機大臣。他的小兒子宣穎,號兌之,也是湘綺師的門生,那時還不到二十歲。瞿子玖做了一首櫻花歌七古,湘綺師做了四首七律,金、譚也都做了詩。我不便推辭,只好獻丑,過了好多日子,才補做一首看海棠的七言絕句。詩道:“往事平泉夢一場,師恩深處最難忘。三公樓上文人酒,帶醉扶欄看海棠。”當日湘綺師在席間對我說:“瀕生這幾年,足跡半天下,好久沒給同鄉人作畫了,今天的集會,可以畫一幅超覽樓禊集圖啦!”我說:“老師的吩咐,一定遵辦!”可是我口頭雖答允了,因為不久就回了家,這圖卻沒有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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