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浦東銀城東路的王朝大酒樓店堂中央,有一幅寬3.8米、高2米的巨幅油畫《飛天》(下簡稱“王朝《飛天》”),通過其下方的銅牌可知,這是藝術家曾浩的作品。
巧合的是,在去年紅太陽國際拍賣有限公司(下簡稱“紅太陽”)在北京舉行的秋季拍賣中,也有一件構圖與此極為相似的《飛天》(下稱“紅太陽《飛天》”)上拍,而作品右下方的簽名則是陳逸飛,創作時間為2004年。今年的第一期《收藏界》雜志上,紅太陽發布“拍賣《飛天》”成交價為825萬元。
但這一理應是爆炸性的大新聞卻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媒體和業界廣泛認可的最高紀錄,是2005年12月6日上海保利秋拍中拍出的《晨曦中的水鄉》,落槌價610萬元,加傭金后的成交價671萬元。媒體和拍賣界為何對更早之前的825萬元視而不見,卻只認可671萬元?

上圖為曾浩版《飛天》,提示框內兩人在下圖中未出現,右圖為署名“曾浩”。

圖為“紅太陽《飛天》”,右下角署名為“2004年中秋佳節,陳逸飛于滬西”(提示框內)。
畫面:兩畫體形懸殊內容相似
上海東方早報記者日前來到王朝大酒店浦東店,看見懸掛在酒店大堂的“王朝《飛天》”,尺幅龐大。作品是曾浩擅長的敦煌題材代表作,以一位反彈琵琶的飛天少女為核心依次展現,畫面右下方有藝術家簽名及創作時間2002年。王朝大酒店當班的餐廳經理說,浦東店于2003年8月開張,在開張前的裝修時就已把該畫作為設計布局的一部分。這一說法得到了王朝酒店董事長董榮亭的證實,他表示自己在2002年11月的藝博會上一眼看中了這幅巨大的作品。據了解,此畫的購入價格在10萬元以上,這在當時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紅太陽宣傳資料顯示:“紅太陽《飛天》”高92厘米,長183厘米,有“2004年中秋佳節,陳逸飛于滬西”的簽字,這個時間說明其創作時間晚于“王朝《飛天》”,不存在“王朝《飛天》”臨摹“紅太陽《飛天》”的可能。
對比兩張作品,“王朝《飛天》”顏色偏暗,而“紅太陽《飛天》”則用了更為艷麗的顏色,兩幅作品的人物布局和構成細節元素非常相似,但“紅太陽《飛天》”比“王朝《飛天》”少了兩個人物,分別位于反彈琵琶者的左右兩側。這兩個人物在“王朝《飛天》”中只有頭部,顏色很暗。據了解,目前出現的一些臨摹假畫,都是跟原作極為相似,但缺少某些看不清或不容易處理的細節。
成交:“紅太陽版”拍出天價
據悉,紅太陽拍賣公司進行油畫拍賣專場的時間為2005年11月26日,該公司登在《收藏界》上的秋拍總結稱:“此次其(陳逸飛)作品《飛天》不負眾望,拍品以80萬元的價位起拍,……經過30多輪激烈競價后,方以825萬元成交,又一次打破畫家本人成交的最高紀錄。”
陳逸飛去世后,其作品上拍一直是國內各家媒體追逐的對象,“紅太陽《飛天》”的825萬元高價產生之前,陳逸飛作品的最高價是上海崇源《大提琴少女》創下的550萬元。
825萬元的成交價顯然是個爆炸性新聞,但奇怪的是,這一新聞并未引起媒體的廣泛關注,將“陳逸飛”和“《飛天》”鍵入網絡搜索引擎,只有一個名為“小小書法網”的BBS上有一張圖片和簡單介紹。
曾浩:“紅太陽版”仿冒欲訴訟
記者前天就此事撥通了曾浩的電話,他表示,“紅太陽《飛天》”是有人仿冒,這是對自己藝術成就和地位的不尊重,打算提起訴訟。“我的經紀人已經就這件事情聯系了這家拍賣公司,要求他們提供買方和賣方的資料。”他表示。但對于記者提出的訴訟對象和具體日程等,他表示經紀人劉先生更為了解。
曾浩的經紀人劉先生表示現在此事“不宜報道”,當上海東方早報記者昨天再次撥打曾浩電話時,他說上海東方早報記者只看到事情的表面,還有很多更復雜的情況需要調查,對于上海東方早報記者提出“是哪些復雜情況”的追問,他則表示“無可奉告”。
記者昨天電話聯系了紅太陽拍賣公司的董事長方宇興,他說確實有人來索要“拍賣《飛天》”買方和賣方的資料。但根據《拍賣法》,這些資料是要嚴格保密的。“畫面內容曾浩并未注冊,他可以畫,陳逸飛也可以。如果他認為這樣是侵權,可以找畫上署名的陳逸飛或他的家人索賠;如果是有人冒用陳逸飛的名字畫了這件作品,向作品提供者興師問罪的也應該是陳逸飛的家人。”他說。
“紅太陽《飛天》”的若干假設
從哪里來?
假設一:陳逸飛所畫
“紅太陽《飛天》”上注明的創作時間是2004年,這個時候陳逸飛還在世,有機會看到2003年已經公開懸掛的“王朝《飛天》”并模仿。
這件《飛天》與陳氏畫風格格不入,敦煌題材在已知的陳逸飛作品中也從未出現。陳逸飛的弟弟、知名畫家陳逸鳴看到“紅太陽《飛天》”的圖片后,馬上就口氣堅決地表示陳逸飛從來沒有畫過這個題材的作品,“我哥哥沒有畫過這個類型的作品,尤其不會畫別人已經畫過的內容。”
但紅太陽拍賣公司的董事長方宇興在接受上海東方早報記者采訪時則說:“陳逸飛的親弟弟也不能證明陳逸飛沒有畫過這張畫,難道他弟弟從陳逸飛出生到去世之前每天都跟他在一起嗎?沒有!他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陳逸飛沒有畫過這張畫。”
假設二:曾浩所畫
將曾浩和陳逸飛的名字一起在百度上搜索,“中國美術家”網站的BBS上有一張圖片,構圖與陳氏作品《大提琴少女》相似,圖片說明為“曾浩臨陳逸飛作品”。這或許可以說明曾浩對陳氏畫風的認可與仰慕之情。
如果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藝術家將自己的一件成熟作品重新畫一幅,署名像陳逸飛這樣紅得透頂的大家,將之送拍,在時機成熟時并就此事上訴、維權的話,雖然獲得賠償的可能不大,但受到的關注肯定不少,名不見經傳有可能在一夜之間變成全國聞名。
假設三:第三者所畫
某個造假者為了巨額的經濟利益,模仿了“王朝《飛天》”的畫面,并署上陳逸飛的名字,將其送拍,從中牟利。這種可能性相較前兩種來說比較大。但同樣存在疑點的是,通常的造假者都是模仿著名藝術家的典型風格作品,這樣更容易出手,而不是以風格大相徑庭的作品充數。
到哪里去?
假設一:曾浩買的。如果曾浩為了炒作自己,可以將這么一幅不像陳逸飛作品的畫拿到拍賣公司,正常的收藏家購買的可能性不大,多半還是被炒作者自己買回去了,這一炒作的代價是要付給拍賣公司買家和賣家兩方的傭金,也就是成交價的20%,為165萬元。花這么多錢來炒作自己,代價是否太大了些。
假設二:假拍
某些拍賣公司為了讓自己公司出名,往往借來一些“大有來頭”的作品,創造某些轟動的紀錄,以此引起媒體和公眾的關注,擴大自己的影響。但是,進行此次拍賣的紅太陽公司并未在媒體對這一成交價格進行過多的渲染,除了今年的第一期《收藏界》雜志上,紅太陽總結該公司去年業績時提到“拍賣《飛天》”成交價為825萬元,并未在其他媒體上發布。 假設三:傻帽
某人財大氣粗,熱愛藝術,仰慕陳逸飛,但對藝術品行情及陳逸飛的繪畫風格毫不了解,不惜重金(825萬元)購買,不管是不是真跡,只買貴的,不買對的。(保佑他看不到《東方早報》)
假設四:洗錢
簡單地說,洗錢就是將從事非法活動或犯罪所得的贓款,通過銀行等金融機構中轉或采取其他特殊方式掩蓋其非法的性質和來源,使之合法化。如果有人自己送拍作品,并找“托兒”為其提供資金將作品買下,這筆錢中除了上下家共付的20%拍賣傭金外,其余款項就可通過拍賣公司順利合法地回到送拍人手上。
“紅太陽”做過這些買賣
●在2005年初紅太陽迎春拍賣會上,兩件被稱為從清朝宮廷流散海外多年的珍貴文物———乾隆萬福吉祥燈和宋徽宗《桃竹黃鶯卷》分別以6600萬元和6116萬元的價格成交,刷新了當時國內單件藝術品拍賣的紀錄。但據《北京晨報》報道,2004年中貿圣佳拍賣公司曾以9.2萬元拍賣過一件宋徽宗款的《桃竹黃鶯卷》,該畫和當事公司以6116萬元拍出的畫作不但在繪畫內容、質地上“完全一致”,就連畫卷上的一些褶皺、墨跡、修補痕跡、印章位置都完全一樣,甚至連缺口、污漬等4個細微之處也一致。
●2005年春拍,該公司拍賣陳逸飛遺作《六吉圖》以605萬元的高價成交,據稱是創了陳逸飛作品最高紀錄,但此紀錄一直未受到業界認可。
●2005年秋拍,紅太陽拍賣公司上拍11件刻有文字的古象牙,據介紹,“這11片象牙上的文字具有西周時期文字的典型特征。甲骨文字形不規范且多方筆,極難辨認,而‘象牙文’則‘構架完美’,是比較成熟的文字。”這批象牙的成交價為6380萬元。此前,國內沒有同樣物品的拍賣紀錄,可作為參考的是,2004年上海崇源春拍中拍賣過20片甲骨文,成交價為528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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