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茲夫婦的收藏 有一本佳士得公司在紐約舉辦的專場拍賣目錄一直放在我的手邊，我只要有空，就要拿出來翻翻。這是最讓我心動的一場西方當代藝術品的專場拍賣。三四年來，我一直想把這場拍賣的內容用中文敘述出來，整理出來，因為這實在是一個有關藝術品投資收藏最為成功的范例。 　　它就是美國著名私人收藏家甘茲夫婦藏品的專場拍賣。 　　當然，這也是２０世紀最為重要的一個收藏系列和最為重要的一次拍賣。１９９７年１１月１０日那天晚上，甘茲夫婦珍藏的成交金額高達2.06億美元，連同紐約佳士得的１１月３日及４日拍賣甘茲珍藏的其他39幅版畫所得的52.6萬美元，甘茲夫婦珍藏拍賣的總成交金額逾2.07億美元，折合人民幣超過１７億元，刷新拍賣史上個人珍藏拍賣的最高總成交額的世界紀錄。 　　甘茲夫婦（Ｖictou&sally Ganz)是世紀偉大的藝術品收藏家、博物館捐助人及現代藝術倡導者。他們的私人珍藏是２０世紀最出色的私人珍藏系列之一。 　　維克多˙甘茲，１９１３年４月出生于紐約，在紐約接受教育后，他協助其叔父開辦珠寶首飾家族生意。早在十八九歲時，維克多就開始了收藏的生涯。１９３５年，維克多遇上薩莉。１９４２年兩人結婚，同年維克多亦買下他的第一幅畢加索的畫作《夢》，從此兩人便攜手致力收藏富于藝術性及美感的畫作。 　　維克多不僅本身喜愛藝術，亦喜歡向身邊的人推介藝術。無論是藝術歷史學家、博物館總監、學生以至他的孫兒，他都樂此不彼地與他們談藝術。甘茲夫婦并非是很富有的收藏家，然而憑著獨到的眼光及畫家共鳴，他倆共同發掘了很多當時無名但很有天分的畫家。在選擇藏畫時，他們并不會局限于某一學派、潮流或國家的畫作，他們憑自已的眼光，選擇收藏他們認為是當代最出色的畫家作品，至于畫家的名氣倒并不重要。 　　多年來，甘茲夫對畢加索的作品情有獨鐘，他們的珍藏品中有多幅畢加索的作品。２０世紀６０年代，他們開始收藏有才華的年輕美國畫家的作品，如瓊斯、勞申伯格及斯特拉等人的作品。 　　當甘茲夫婦珍藏品要拍賣的消息傳出，立即在世界范圍內的博物館、美術館、收藏機構和私人藏家中引起轟動。紐約佳士得公司主席博杰先生表示：“佳士得公司對能夠獲委托拍賣甘茲夫婦私人珍藏深感榮幸，從這批私人珍藏，我們可體會到藝術家與收藏家之間，以及藝術品與資助人之間最理想的關系。就個人而言，我在過去２６年以來對這批私人珍藏趨之若鶩，因此，佳士得獲委托拍賣其藏品實在感到十分興奮?！奔咽康霉咎匾庠诩~約安排為期兩周的預展，部分重要拍品還被拿到世界各大重要城市進行展覽和宣傳。在紐約預展期間，總共有2.5萬多人參觀，盛況空前。拍賣目錄印刷精美，內容詳盡，尤為引人注目的是在目錄中特別將每件作品購藏時間、出讓主人以及購藏的價格一一標明，為我們今天從藝術品投資的角度進行研究提供了非常珍貴的第一手材料。另外，配合拍賣會，佳士得特別出版由邁克爾·菲茲杰拉德先生編寫的《甘茲夫婦：收藏的一生》一書，書中有十多位著名美術館長、藝術經紀人以及美術史家所撰寫的文字。 　　為了讓更多的人士能參加此專場拍賣會，佳士得公司特意將４間拍賣大廳打通，并且增加了比原來多一倍的電話線路，以便場外人士參加委托競投。盡管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但拍賣現場的狀況還是超出人們的意料。出席拍賣會的人士達到２０００多位，整個拍賣大廳擠得水泄不通，現場競投氣氛異常熱烈，滿眼都是競買的牌子大晃動。來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家及各大博物館的代表均云集紐約，踴躍競投這批百年難遇的珍罕藝術品。在參與這次拍賣的買家中，有６３％來自美國，２３％來自歐洲，亞洲買家占９％，而另外５％則來自其他國家。 　　與畢加索“戀愛”４０余載 　　據說，如果你投資美國的共同基金，倘若在１９２４年投入１萬美元，那７０年代以后你將得到４３００多萬美元的回報。而甘茲夫婦在１９４１年花７０００美元買回畢加索的《夢》，結果于５６年后以4800多萬美元拍出，獲利不可謂不豐矣。 　　在甘茲夫婦的收藏生涯中，憑著他們獨到的眼光，選購了多幅畢加索作品，這此無疑是眾多私人藏家中的翹楚，其中一些作品更是畢加索一生的代表精品。維克多和薩莉兩人于１９４２年結婚，同年買下他們第一幅畢加索作品《夢》，從此更開始了“與畢加索的戀愛”（這是維克多自己形容的）。多年來，他不斷搜購畢加索的作品，差不多擁有了畢加索不同年代創作的作品。 　　專場拍賣會上共推出畢加索１２幅畫作和５幅版畫，其中最為重要的作品之一就是畢加索以情人瑪麗·泰雷茲為原型的《夢》，畢加索于1930年創作的畫作，在藝術史家中被稱為“瑪麗·泰雷茲時期”。瑪麗·泰雷茲于１９２７年前后進入畢加索的生活，這一時期，畢加索經常以瑪麗·泰雷茲為繪畫對象，創作了一大批膾炙人口的作品?！秹簟访枥L聲繪色瑪麗在安樂椅上歇息時半睡半醒的迷人神態，這幅畫被譽為是畢加索最出色的肖像畫之一，也是他３０年代的代表作品之一，結果以4800多萬美元成交，是此次拍賣成交最高的作品，并創造該畫家作品歷年拍賣成交第二高紀錄（后來這一紀錄于２０００年１１月８日為他的另一件藍色時期作品所打破）。 　　《椅中女郎》是甘茲夫婦在１９６７年以２０萬美元買下的另一幅畢加索名畫。畢加索１９１７年以另一位已辭世的情人艾娃為畫中主角，畫中的女郎也是坐在安樂椅上，這是畢加索最喜愛的繪畫題材之一。這件作品被認為是畢加索同類作品中最有震憾力的杰作之一，同時亦被譽為是20世紀初以裸體為題材最出色的作品之一。拍賣估價為1500萬至2000萬美元,結果以2475.25萬美元成交，創造立體派繪畫最高的拍賣紀錄。甘茲婦對《椅中女郎》這樣一件畢加索的代表作品心儀已久。１９６４年他的好朋友告訴他們愿意出讓此畫時，二人自然興奮不已。但大概由于甘茲夫婦覺得對方出價太高（３０萬美元），因此遲遲沒有達成交易。后來Heinz Berggruen捷足先登，獲得此畫。直到１９６７年，甘茲夫婦最后與Berggruen達成共識，用甘茲夫婦收藏的３８幅版畫作價４１４５０美元抵充為購買此畫的一部分畫款，其余２０萬美元則以現金支付給Berggruen。這算是甘茲夫婦生前購買的最貴的畢加索作品了。 　　《阿爾及爾女郎》系列是畢加索５０年代創作的一組重要作品，以他的第二任妻子蘿珂為主體，但藝術靈感則來源于法國浪漫主義大師德拉克洛瓦的同名作品。１９５４年１２月至１９５５年２月期間，畢加索完成《阿爾及爾女郎》系列共１５幅油畫作品，成為畢加索在崇敬西班牙和法國藝術大師之余，致力超越前人的最佳例子。 　?。保梗担赌辏势澐驄D以總計21.25萬美元的價格從法國巴黎Louise Leiris畫廊悉數買下《阿爾及爾女郎》系列共１５幅畫作。大概由于這么多作品在一起實在太龐大了，保存非常不方便，于是不久甘茲夫婦將其中１０幅作品售出，自己只留下編號為Ｃ、Ｈ、Ｋ、Ｍ、Ｏ的５件作品。1998年，維克多·甘茲過世之后，編號“Ｃ”的《阿爾及爾女郎》也被轉讓。拍賣會上出現的是這一系列中最后４幅，里面最重要的乃是該系列中的最后一幅作品（編號為“Ｏ”），繪畫蘿珂化身為一位包頭巾的女士。這件作品估價１０００萬至１２００萬美元，最后成交價以3190.25萬美元成交，是此次拍賣成交的第二高作品。其他三件《阿爾及爾女郎》系列作品則分別以1100.25萬美元（作品“Ｍ”號）、　715.25萬美元（作品“Ｈ”號）和平共處726.25萬美元（作品“Ｋ”號）成交。 　　甘茲夫婦珍藏拍賣的１７幅畢加索作品，總成交額高達1.6465億美元，占總成交額的近８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當初甘茲夫婦購藏這批作品歷年來花費累計僅為15.56萬美元，平均投資回報率高達1000多倍。 　　投資有天分的青年畫家 　　自２０世紀６０年代，甘茲夫婦開始專注于收藏新崛起的美國畫家賈斯伯·瓊斯、勞申伯格及斯特拉等人的作品，對他們的日后成名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瓊斯被認為是美國現代波普藝術的佼佼者。瓊斯善于以平凡的題材和材料入畫，而能獲得意外的效果，從而博得人們的欣賞。甘茲夫婦收藏了瓊斯各個時期的代表作品。瓊斯早期創作的一幅《白色數字》，在刷上多層油彩后，用顏烊和蠟混合加熱作畫，令畫面上的數字近乎看不見，別具特色。這件作品甘茲夫婦于１９６４年１１月從紐約一個著名畫商手中以1.5萬美元購得，拍賣會估價卻高達４５０萬至５５０萬美元，結果以792.25萬美元成交?！抖Y品２號》是１９６４年瓊斯在日本東京創了兩件以《禮品》為題材的作品之一，其中一件保存在畫家本人手中。這是瓊斯用非常獨特的的綜合材料繪制成的作品，以畫布、油彩、木架、瓷盤、手電筒等綜合材料創作而成，也可以說是瓊斯的招牌作品，在當時可謂驚世駭俗。１９６５年１月，甘茲夫婦僅以３６００美元從畫廊購入。當年秋天，瓊斯為表示謝意，特別作《禮品２號研究》的紙本作品贈送給甘茲夫婦。拍賣會上，《禮品２號》以726.25萬美元成交，《禮品２號研究》則以23.35萬美元成交。 　　根據專場拍賣結果，甘茲夫婦在瓊斯的１１件作品上先后投入91.5萬多美元，結果拍賣總成交高達2951.46萬美元，投資回報率高達３２倍。 　　勞申伯格是瓊斯的好友，同樣是美國當代最有創造性的藝術家之一，他使生活中平凡的東西構成為他作品的重要構成元素，同時采用較大件的物料作畫，又使他的作品與雕塑作品之間僅有一線之隔，從而大大拓展藝術空間，改變了人們以往的習慣及審美趣味。 　　值得一提出的是，１９８２年６月，勞申伯格來到中國宣紙的故鄉安徽涇縣，在涇縣逗留的兩周內，勞申伯格將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宣紙的制造工藝中去，并運用這一工藝完成了數百件拼貼作品。《時代周刊》雜志藝術評論家羅伯特·休斯認為這批作品“是他一生長中最好的系列之一”。 　　可以說，甘茲夫婦是最早發現和收藏勞申伯格作品的人士之一。早在1964年５月，甘茲夫婦就通過畫廊以８２４０美元購進勞申伯格的代表作《暗中操作者》，作品尺幅巨大，高２５９厘米，寬１５２厘米，厚29厘米，以金屬、木、油彩及繩索等混合材料制成，是繪畫和雕塑的有機結合。 　　1966年，甘茲夫婦以4000美元購入勞申伯格為紀念但丁誕生700周年而制作的拼貼作品。第二年，甘茲夫婦以1.1萬美元直接從畫家手中購進他于50年代創作的著名拼貼作品《紅色內墻》，用油彩、絲絨、塑膠及紙張等物料創作而成，一直掛在甘茲夫婦寓所樓上的沙發上方。 拍賣會上，這些藏品也紛紛亮相?！栋抵胁僮髡摺饭纼r300萬至400萬美元，結果不幸流標，同時也在為此次專場拍賣中惟一一件流標的作品。《但丁紀念》以39.85萬美元成交，《紅色內墻》以638.25萬美元成交。 甘茲夫婦在勞申伯格7件作品收藏中總計投入25117.5美元，通過拍賣即獲得總計700余萬美元的成交額，回報率高達280多倍。 人們常說，投資藝術品回報是極高的，甘茲夫婦的投資收藏應是最佳的范例。不管是名頭大的畢加索，還是當年名不見經傳的瓊斯等年輕人，都讓收藏者獲利不菲。當然這種所獲與藏家的獨到眼光、藝術修養、藝術品位是分不開的。 收藏家要有敏銳的目光 收藏家不僅要有藝術的眼光，還要有敏銳的眼光。當瓊斯、勞申伯格、斯特拉之輩在美國藝術界頭角崢嶸、功成名就時，甘茲夫婦憑借敏銳的藝術眼光投注于更為年輕的藝術新秀。 伊娃·赫西被公認為是戰后一代偉大的雕塑家之一。她那短暫而悲慘的一生以及她在與癌癥作頑強斗爭時期的豐盛創作令人感動。赫西在生命的最后10年中，大多時間都奉獻給三維作品的創作，其中有幾件是當代美國雕塑的杰作。 甘茲夫婦也收藏了3件具有代表意義的赫西雕塑作品。《Vinculum I》購于1969年，赫西創作這件作品的當年，也是赫西去世的一年。作品高達261厘米，是并列的兩個梯狀物件，以玻璃纖維，像皮管、U形釘和金屬隔板制作而成，個性非常強烈。當年甘茲夫婦從紐約的一個畫廊購買這件作品時只花了2500美元，結果在拍賣會上則以121.25萬美元成交。 1972年，甘茲夫婦用總計13875美元的價格從紐約一家公司手中買下兩件赫西創作于1966年的主要作品。作品《無題》，由9個魚網兜填塞尼龍包而成，懸掛高度達180厚米；《九個一組》則是由參差不齊的9股繩索懸吊于墻上組成的一件高達243厘米的軟雕塑。1966年是赫西民常艱難的一年，那年她與丈夫剛人故鄉德國回到紐約，1月份剛剛度過30歲生日，2月份即與丈夫分手，情緒低落到極點，只有將所有的精力投注到創作方面才能稍稍安慰她那孤寂的心靈。結果在拍賣會上，前者以220.25萬美元成交，后者則以82.75萬美元成交。 除了赫西以外，還有相當一批藝術新銳的作品，對于甘茲夫婦來說也是求賢若渴，均有不同程度的收獲。 如Carroll Dunham的涂鴉之作《無題5/26/85》，被公認是80年代后現代邊緣繪畫中的一件重要作品。1985年9月甘茲夫婦僅僅花費1894美元就從紐約一家畫廊買下，如今卻拍出29900美元。羅伯特·史密斯和莫里斯都是美國著名的大地藝術家。1975年甘茲夫婦花費2300美元購買史密斯兩件大地藝術構想手稿，現在則均以27600美元拍賣成交；而莫里斯的混合材料作品《無題》，1973年甘茲夫婦從另一夫婦手中購買時花了1.65萬美元，現在則拍了4.37萬美元。 規范的經紀代理制度 從甘茲夫婦珍藏拍賣目錄中，我們不難發現，幾乎所有的作品都通過畫廊或文化機構購買而得，直接得自于畫家的作品非常少見。西方藝術市場規范嚴格的經紀代理制度由此可見一斑。其中，利奧·卡斯蒂利無疑是最為成功的畫商。 卡斯蒂利畫廊在美國六七十年代聲名赫赫，是紐約藝術圈中超強磁場。甘茲就說：“在60年代中，如果每隔幾天不去一趟利奧那里，就好像會漏掉了什么。” 通過卡斯蒂利的畫廊，孕育了美國50年代末至70年代的藝壇巨將，如勞申伯格、瓊斯、李奇登斯坦、沃霍、斯特拉、凱利、賈得、諾曼等經典人物。受到卡斯蒂利畫廊代理或推薦的畫家更多，幾乎包羅了整個美國當代藝術史。 從此次甘茲夫婦珍藏專場拍賣中，即可見卡斯蒂利畫廊的成功經營。這里共有12幅作品直接購自卡斯蒂利畫廊，還有兩幅作品——莫里斯的混合材料《無題》和斯特拉的《土耳其曼博舞》則最早由卡斯蒂利畫廊出售給別的客戶，甘茲夫婦再從別人手中購回。 有趣的是瓊斯的著名作品——布上油蠟混合作品《白色的數字》，這件瓊斯1959年的作品開始由卡斯蒂利畫廊售予紐約的格拉斯高，格拉斯高再賣給洛杉磯的Rverett Ellin畫廊，這家畫廊轉手又給了紐約的另外一家畫廊，隨之轉來轉去，又轉回卡斯蒂利的手中。5年后，甘茲夫婦用1.5萬美元從卡斯蒂利手中購得，并一直保存到拍賣。 甘茲夫婦直接或間接從卡斯蒂利畫廊買下的14件作品，花費134.66萬美元，其中有一半花在1991年買的那幅瓊斯作品《無題》上。此次拍賣會上，除一幅勞申伯格的作品流標，瓊斯作品《無題》低于底價售出外，共實現價值高達3393.72萬美元，是原來投資的25倍多。 文/石建邦